一年前,我和一个女孩轧马路,一年后,我仍在和女孩轧马路。不同的是这女孩由陈小希变成陆梦瑶,上述变化便是我在这一年里产生的唯一变化。除此之外的东西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比如说,一年前的我很烦恼,为两个人,一个人是老q,另一个人是陈小希。现在的我依然烦恼,为的还是这两个人,由此可见,我的思想多么狭隘。
如果当年我没有帮老q装修新房,也就不会和陈小希做爱,那么今天陪刘丽出国的人极有可能是我,走在陆梦瑶身边的会是别的雄性动物,而老q和陈小希则注定成为一对中国式哀夫怨妇,陈小希也就不会自杀,没准我今天走在马路上会碰到他们之中的一个抱着刚会说话的孩子指着我说,叫叔叔。由此可见,我的生活又是多么无常。
仔细想想,陈小希自杀,老q出国竟然是因为我曾帮他们装修新房。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蝴蝶效应。
为释放考试压力,陆梦瑶喝高了。一瓶见底的干红孤零零地立在桌上接受着灯光对它的照射,期间还不忘将部分光线返还给灯泡,灯泡下是陆梦瑶迷离的双眼。本来我只想点一瓶干红意思意思,喝不完带回去明早接着喝,没想到一会功夫酒不见了,我看着陆梦瑶红扑扑的小脸,心想,坏了。
陆梦瑶说:“我要去动物园看猩猩。”
我说:“这么晚动物园早关门了,看什么猩猩。”
她说:“我不管,就要看猩猩。”
我说:“别看了,咱回去睡觉好不好,猩猩也要睡觉啊。”
陆梦瑶抿起嘴开始哼哼,眼看就要撒酒疯。
我说:“得得得,我的姑奶奶,咱看猩猩去。”
我连忙跑出去叫服务员结帐。
服务员说:“先生,您还有仨菜没上呢。”
我说:“你去厨房看看,没做的取消,做过的赶紧给我打包。”
出租车上,陆梦瑶海一个劲嚷着看猩猩,我安慰她说,快到了,快到了。
司机跟我聊天:“没少喝吧。”
我说:“真不多,就一瓶干红。”
司机惊讶道:“一瓶就喝成这样了?”
我尴尬地笑。
回到家里,我把她扶到试衣镜前,指着镜子对她说:“来,看吧,猩猩。”陆梦瑶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向后倒去,落在我的臂弯里。我遥遥她的肩,没反应,靠,这就睡着了?早知道我费那么大劲赶回来干嘛?不如问服务员要一镜子给她照,待她照完镜子睡着之后,再踏踏实实地把饭吃完。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脱去她的鞋子和外衣。她的身体伸展开来占满整张床铺,包括我的位置。我把她的双腿并拢,把她的双手放在胸前。不一会,她又还原成原先的姿势。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吵醒她之后她再让我带她去动物园。时间尚早,我披上衣服到楼下散步。十分钟后,我停在书店门口。有一种说法是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往往会做出自己潜意识里最想做的事,看来我的潜意识是想看书。
店员正坐在桌前打瞌睡,我随意抄起一本书,感觉书名似曾相识。书扉页的内容是智商和情商的关系。作者把人分为四种:第一种人情商高智商也高,飞黄腾达;第二种人情商高智商低,有贵人相助;第三种人情商低智商低,一生平安。就在我为自己不属于上述三类的任何一类而苦恼时,发现下方还有第四类人:智商高情商低,怀才不遇。操,得。看了还不如没看。比起这种结果,我宁愿忍受无法给自己归类的苦恼。我翻开书的正文,细心阅读。
读到三十页,我慌了。读到六十页,我恐惧。读到九十页,我濒临崩溃。读到一百二十页,我拍桌子骂娘。“操他妈!”门外两三辆车的警报同时响起,可见我发出的噪音之大。店员一个激灵,睁开眼问:“怎么了,怎么了?”我产生上述反应的原因很简单,这本书的内容与我现在写的书大致相似,再看书的印刷日期,三年前第一版。如此看来,不可能是书的作者剽窃我的作品,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我在剽窃他的作品。
随后我想起来这是多年前我曾看过的一部书,因为当时记忆深刻,不知不觉地应用到我的小说里,自己却没意识到,只感觉写的时候怎么那么顺手。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我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已经用完了。我庆幸的是发现得早,我的小说刚写完一半,停笔完全来得及。虽然写完之后小说会以盗版的形式发表,书的原作者或许不会因此跟我打官司,但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在我的眼里,每一部作品都是作家的孩子,与其叫我去抢别人的孩子,我宁可选择不要孩子。
我轻轻推开家门,窗户大开,床上空空如也。我冲到窗前向下望去,陆梦瑶并没有像我想的一样躺在楼下引得一推人围观,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正当我拎起电话准备报警,橱柜一角传来幽幽的啜泣声。我毛骨悚然,若一回头看见真子可就真的崩溃了。
还好我看见的是陆梦瑶,她说她做梦梦见我跑到远方,不要她了。
我走过去搂住她,时间凝固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