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了!熄灯了……”老太太沙哑的吼声在整个女生宿舍三楼回荡,那一排透着光的窗子一个接一个地变暗。几分钟之内,原本喧哗的宿舍一片寂静。
夜色像一片温柔宁静的湖,把整个若水中学淹没在沉寂之中。
老太太的脚步声远去了,林天舞知道她已经下楼了。她小猫似的轻手轻脚下了床,踩着拖鞋,伸手去拉对面上铺女孩的被子。
黑暗之中林天舞瘦高的身材显得更加单薄,就像严冬里落光了叶子的小树苗。
对面上铺的女孩子很明显还没有睡着,被她一拉就转过脸来,压低了声音说:
“小舞,干嘛?”
“乔乔,我想上去。”
“上来吧。”
林天舞灵巧地爬了上去,钻进那个女孩的被子里,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乔诗同学,我要很郑重地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严肃认真地回答啊!”
乔诗不禁笑出声来:
“得了吧,还郑重地问我呢,咱俩这么说话跟黑帮接头似的……”
“乔乔,”林天舞迫不及待地说,“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乔诗立刻换了姿势,右胳膊把身体撑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小舞。窗帘的缝隙间隐隐透过的光照在她的脸上。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的脸,圆润可爱,细眉淡眼,樱桃小口。肤色在月光下显得很白净,甚至是清纯透明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低的像微风划过一片叶子的颤动。
“我看见了……今天晚上……”
“哦,明天我再跟你说。睡觉吧。”乔诗甜美地笑了一下,她脸上涌起的绯红被水墨般的夜色掩盖。
晨光熹微。
淡粉色的窗帘上映着兰花清瘦空灵的影子。
离起床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初雪就很习惯地睁开眼睛,她总是327寝室八个人中起床最早的。
她个子很高,身材丰满,气质稳重而高贵,跟同龄的女生站在一起总是给人一种妈妈带着女儿的感觉。
柜子上放着很大很纯净的玻璃水杯,旁边是娃哈哈最大瓶的矿泉水。初雪先倒了少半杯水,然后换掉睡衣,叠被子,时而喝一口水。她看到邻床的上铺,两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背对背睡得正香。乔诗的面颊被晨光染上一层灵秀的气色,红润的嘴角还有一丝微笑,被子严严实实地拉到脖子,胳膊老实地呆在被子里。更清瘦一些的林天舞则有半个身体没盖被子,右手还伸到了床边,悬在护栏外。两个少女的睡态是那么惹人怜爱。
初雪弄轻轻地弄好了床铺,那杯水也喝完了,她下了床,从床下找出她装满了洗漱用品的脸盆,轻手轻脚地走出寝室。
327寝室的隔壁就是洗漱间,就在初雪走出寝室门的几秒钟后,一声惨叫首先吵醒了327寝室的六个女生,只有温习还睡着。乔诗下铺的温习是生物钟无比精准的人,除非到点她自己醒过来,否则再怎么吵的环境都很难把她弄醒。
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的是睡在初雪下铺的方可文,她一直以来都神经衰弱,初雪起床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这一声惨叫惊得她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身材微胖,一张洋娃娃般的可爱面容瞬间变了颜色,胸口明显地起起伏伏。
林天舞和乔诗也立刻被惊醒,听出了初雪的声音。灵巧的林天舞一骨碌爬起来,两步跳下床去,拖着鞋子就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乔诗慵懒而平静地揉揉眼睛,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地开始换衣服。事实上,乔诗确实认为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想初雪大概是弄掉了东西或者拧坏了水龙头。
另外的三个人――林天舞上铺的莫宁,七床八床的夏晓月和吴心亭似乎也与乔诗有着一样的想法,都睡眼朦胧并且很不情愿地离开被窝,如往常一样,准备开始换衣服整理内务。
然而紧接着而来的是第三声惨叫,是隔壁洗漱间的林天舞发出来的。她的声音尖锐而高亢,足以吵醒整个三楼的人。甚至连温习都被她叫醒了。温习的眼睛还没睁开,很朦胧地喃喃自语道:
“发生了什么事啊……”
林天舞“砰――”地推开门,惊魂未定地说:
“死……死人了……容容……”
“容容怎么了?”最迷糊的温习突然无比清醒,容容是她最好的朋友。
温习一下子掀开被子,穿着拖鞋跑出去,走廊里响起啪啪的脚步声,接着是这个清晨三分钟之内的第四声惨叫――整个宿舍的人都被吵醒了。
女孩们纷纷衣冠不整地跑下床,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乔诗平静而缓慢地弄平整了刚套上的毛衣,稳稳当当下梯子,走在最后面。
室长莫宁冲进洗漱间,她顿时也不禁尖叫了一声。她看见初雪和温习面如死灰地呆立在那儿,她们的面前,是一个女孩无比怪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