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喝彩之声,骰子摇动的声音,近旁窃窃私语的声音,后来就仿佛只身进入了某个寂静无人之谷,只隐约觉得遍体生凉,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后来,她感到有什么轻软的织物覆盖了她,她不再觉得冷,觉得特别舒服。于是她扯了扯那织物,把它裹得更紧,遮住了整个脖颈。
……
“朝露,朝露!”
朝露一下子被人摇醒,眼中还有朦胧之色。“若枝啊,要走了么?”她一抬手揉眼睛,一件男式风衣却顺着肩膀滑落下来,衣摆拖到了地毯上。
她慌忙“抢救”风衣,以免它完全掉在地上。睡得太沉,她的思绪还是空白的,没来及细想这衣服是谁为她披盖的。直到方蕴洲伸出一臂,要接过她手上的风衣时,她才恍然。
“谢谢。”她把风衣搭到他臂上。
“你还真是能睡,这一点真没变。”方蕴洲轻声说道。
朝露淡淡地说:“这种事,变不变也没什么要紧的。”
“朝露,你不去唱一首?说好再过十分钟就散呢。我回头一看,得——你已经睡死了。”若枝朝她使了个眼色,插话道。
朝露心领,从蕴洲身旁走向点歌机。
音乐响起,是齐豫的“答案”。那么老的歌,现在已经乏人点唱。朝露也是一时偏就想起了这一首,顺手就点了。那歌词十分简单,翻来覆去只有两句,因此朝露不用看字幕她也能背出来。她握着话筒,闭上眼睛,唱了起来:
“天上的星星,为何像人群一般的拥挤呢?
地上的人们,为何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
她的歌声清亮中带着醇厚的韵味,配合
这呢喃叩问式的歌词,竟然十分契合,周围竟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朝露放下话筒,一回身,却见蕴洲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错开他的眼神,径自去拿放在墙角小几上的手袋,准备一会儿结束唱k后随时可以走。
“哎哟,董朝露唱歌真不错,以前都不知道呢。不过咱这热热乎乎同学会的,唱什么“疏远”不疏远的,怪伤感的!”说话的男生边说边走到点唱机前按了几个钮,“我给大家点首合适的,唱完散伙,下次再聚,怎么样?”
朝露拿好自己的包,扣好风衣的扣子,坐回沙发上说:“新歌不大会唱,我就随便点了一首。你点一个大家喜欢的就好。”
方蕴洲突然开口:“我很久不听流行乐了,相比之下,老歌更耐听。”
“老歌?老歌是吧?行!包老!”那男生道。
最后点的果然是很老的歌——周华健的“朋友”。有人吼得声嘶力竭,有人唱得漫不经心,也有人陶醉其中,唱到哽咽。最后结账,aa制买了单,众人坐电梯下楼,各自散去。
快到一楼的时候,蕴洲对站在一旁彷如为朝露“护驾”样的若枝小声说了句:“朝露就拜托你送回家了。”
“蕴洲,你刚是怎么来的?”问话的是萧蒙蒙。
“打的车。”方蕴洲道,“回来没几天,还没顾上买车。”
“我带你啊!别跟我客套,我们可算是邻居,完全顺路。”这话不假,要不然萧蒙蒙和方蕴洲也不会碰上面。
方蕴洲也不推辞,大方接受她的好意,引得一旁几个善于起哄的同学又做鬼脸又发出怪声。萧蒙蒙和方蕴洲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若枝打量朝露,从她脸上竟也看不出半点异样。
“我是真不知道他会来。”若枝把车开上马路后,说。
朝露道:“连我这种和同学会理当绝缘的人都来了,他会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这世界上的事,本就难说,我也没觉得太意外。”
若枝不知怎的就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头去了,一下子变得眉飞色舞:“哎,你这话太对了。世上的事,真是难说呢!你瞧瞧,当年的刘乔,多乖巧多柔顺的一姑娘,现在呢?结了场不如意的婚,生活上又捉襟见肘,如今我看她,脾气又躁,嗓门又大,最后付账的时候,对菜单对得可起劲呢,好像就怕别人多算个菜钱!真是看不下去了。还有那个余笑冉,以前仗着家里有钱,长得又好,是正眼都不看我的,现在还打量我好欺负呢?还跟我炫耀自己女儿上的是私立幼儿园,说公立幼儿园教得怎么怎么不好。假惺惺地劝
我:若枝啊,再怎么省钱教育这块也是省不得的,你儿子在哪个幼儿园啊?——奇怪了?她怎么知道我要省钱?她怎么知道我儿子上的就不是私立幼儿园?”
朝露说:“你也太敏感了。她最多也就是炫耀下她的生活,未必有意踩你一脚。”
若枝冷哼道:“她炫耀她的,扯我做什么?再说,别人还就好说,她当年怎么轻视我、嘲讽我的,你也是知道的。她过去又是怎么称呼你的?你不会忘了吧?——她就是故意的!我也是个虚荣的人,只不过,我最多炫耀我的,不会平白无故奚落别人,以踩着别人的头为乐趣,除非别人先惹了我,我这人小心眼,是会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