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残存的热气正缓缓冒着。
虞瑨棠看着老爹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严肃、惊讶、惋惜,还差一点就暴跳如雷了,无限感慨,感情自己比那包子还要不值钱。
又一次证明了,虞老爹在重要问题上分不清轻重。
“孽子啊!大好的包子竟被你糟蹋了!”虞老爹指了指虞瑨棠,又指着那两团包子,痛心疾首。
结果她把两手一摆,面露无奈之色,“包子可不是我糟蹋的,谁知道你那么干脆就往墙上砸,一贯的雷厉风行,您老真是风采不减当年!”
虞老爹听了这一句不知该是高兴还是为他的包子默哀,总之他不敢和虞瑨棠耍嘴皮子功夫。
走了这么久,也渴了,见石桌上有茶水,她随手就拿起白瓷碗喝了起来。
“等等!”
虞老爹见状连忙要去抢过来。可是他再渴望夺回来,也比不上虞瑨棠对水的渴望。
一口下肚,顿觉胃开始烧了起来,嗓子也呛得难受。
竟然是酒!
一路走着回来,刚消了酒劲,竟又灌下了这么一大口。本就不喜喝酒,这下无辜呛了个半死,她哪会轻易放过作怪的老爹。
“好啊!背着娘在这里喝酒,看我不告诉娘去。”她扔下这一句就掉头往虞夫人的院子走。
要说虞老爹这些年闯出了名头,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偏偏除了怕虞瑨棠就是怕自己老婆,在自家反倒没有地位。
爱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套住你。这是陆叔没事儿吃撑了从嘴里蹦跶出来的,茶余饭后的疯言。
虞夫人说了不让虞雍喝酒,就算他不小心被酒鬼飞溅的唾沫砸中了脸,也要自觉地打盆水净脸。
谁没有点怪癖,可虞夫人的这怪癖是被虞老爹生生逼出来的。
想当年那场洪水导致的失散,就是因为虞老爹的一时贪杯,醉得跟陀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虞夫人身怀六甲,只好将他交给邻舍的一个年轻人,自己坐只载女眷的小船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后来,几年时间没有见到虞老爹,虞夫人以为他被洪水淹死了,可也没有改嫁,独自养着虞瑨棠。
直到后来虞老爹找到了自己媳妇,才把这事说清楚。
原来,当年那年轻人成功把虞老爹弄上了自己小得不能再小的船,然而却在涨水的河里,不小心一个浪打来,又翻了。
那年轻人在水里乱扑腾,自然是沉了下去。偏生虞老爹正醉着打鼾呢,横躺在水面上就顺流飘下去了,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这人跟人就是有区别,阎王爷说不要你就不要你。恐怕连阎王爷也嫌他脑袋是被树丫子夹过的,降了地府的水准。
所以,虞老爹就这样以攒了八辈子的运气活了下来。
虽然醉酒反倒救了虞雍,可是虞夫人自进了鹿雨山庄,就不许自己丈夫喝酒。其中原委大抵是情深而至,恨上了酒。
虞老爹见惹不起的女儿要告状,顿时没了方才维护包子的气势。
“棠儿啊,爹我这不是嘴痒了吗!你要是去找你娘,我就是死路一条。”
“我要是非得告诉娘呢?”
“那我除了抹脖子还能怎么样。”
“早死晚死都是死,那还不如自己抹脖子。”她说完就拔出随身的青玉剑,丢给虞老爹,“借你使使。”
他握着那把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谁想过当初那个温婉的女儿长成了今番这个置亲爹生死于度外的小魔王,虞老爹再一次悔不当初。
见躲不过,他这才搬出了一个话题,转移方向。
这是件重要的事,所以虞老爹收起了他那副怕老婆的模样,正儿八经地说道,“棠儿,爹跟你说正个事。”
虞瑨棠见惯了老爹变脸的盛况,单手接住抛回来的青玉剑,也没打算认真听他说,照样迈开步子要走。
“棠儿,这真是件大事!今早你出去的时候,梁盟主发来了帖子。”
这下,她想不搭理都难了。
她的一大乐事就是去参合武林中的事,天统阁梁盟主发来的帖子,定然是有新鲜事,也定然能有让她闹腾的事。
“什么事?”可是她依旧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十分淡然地站住了。
“梁盟主想要金盆洗手,选继任者。可是他看不上我这把老骨头,也看不上顾掌门,想要从年轻才俊里选。当然,如今的年轻才俊,排的上号得就是你和麒麟门的少主顾辰晔。所以你们两个,谁要是先除去三祸中的两祸,就选谁当继任者。”
三祸,就是所谓的江湖三败类——冯萧,梁九津,风绝。这几个人为祸江湖不是一天两天了,若真能除去,倒有威信坐稳那武林第一把交椅。
虞瑨棠武功虽高,但若面对这三个不计后果,阴狠取胜的人,也还是不给面子地抽了一下嘴角。
一听说是选继任者,她马上就没有了兴趣,“让他儿子梁桐羽和顾辰晔去吧,我不去。”
“可是梁盟主为了避嫌,没有将自己儿子加进来。再说了,梁桐羽武功虽好,却在你和顾辰晔之下一大截。人家帖子都送到庄里了,十天后就是约定动身的时间,总不能回绝吧。再说了,梁盟主我可得罪不起!”
亏虞老爹想得出来,若自己真当了盟主,那还不活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想恢复女儿身还不比要他脑子正常一点还难。
自己老爹的那大脑袋果然是被树丫子夹过,真把自己当儿子养了。
虞瑨棠方才是戏耍虞老爹,现在是真的想跑到她老娘面前好好告一番状。或者找出当年那支夹了她老爹脑袋的树丫子,劈了当柴烧。
树丫子是找不到了,还是告状得了,想到这里,她抬腿就要走。
“棠儿,你去哪里?”虞老爹见这事儿都唬不住她,又急了。
可是虞瑨棠步伐飞快地走远了,极其淡然说了两个字,“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