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香纱乱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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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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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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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女人把她的小脑袋支起来,看到了圆溜溜的黑眼睛,还有淡淡的眉毛,“眉毛倒是像弯初一的娥眉月,就叫月眉吧。”她看到女人笑了,露出白而好看的牙齿。

(bsp;月眉。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名字了。不知为何,她很喜欢这个听起来很斯文的名字—眉弯如月,美极了。

买下月眉的女人叫何仙姑,曾是谷埠有名的红牌阿姑,“合昌”和“琼花”两个大寨为其展开过争夺战,最后“合昌”抢得何仙姑,生意红得冒火。何仙姑在风月场闯荡多年,与广州各大官坤多多少少都沾有些风流韵事,为她撑腰的人不计其数,颇有呼风唤雨的架势。“合昌”老板年老后便把大寨卖与何仙姑,归乡享福去了。何仙姑仗着一些老情人的扶持,倒也把寨子经营得如火如荼,把“合昌”的牌子延续了下去。

“合昌”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何仙姑一手掌管,她早已不出来接客,但对于那些老情人老客户当然还得过过场做做戏。不过,随着她年纪渐大,无论是“合昌”还是她自己,都已是江河日下,今非昔比。这风月欢场里吃的是青春饭,熬干了青春,也就丢了饭碗,这点何仙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老母的,老娘的身子骨是越来越不禁用了……”一日傍晚送完一个富商,何仙姑就倒在榻上哼起来。她下体血流不止已经一个多月,似乎要把人流干了,脂粉下的脸色如白纸般苍白。“他老母的臭男人,还让人活命不……真不知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要今世还,干的这劳什子的行当……”她还想骂,却是骂不动了。月眉早已灌了热水袋过来,塞进何仙姑手里让她敷在肚子上,然后又用温水洗了毛巾,擦拭她额上的汗。

“这妹子手脚还算麻利。”何仙姑缓过劲后,看着月眉忙碌的身影心里不觉一阵舒坦。

月眉进她门里已经八个春秋了,除了今日,她没少受何仙姑的白眼。何仙姑本想带出个“红牌阿姑”,算是自己的弟子,让“合昌”再旺一旺,后来才发觉如意算盘打错了。月眉年龄太小,等来等去总感觉望不到她长大的边儿,自己眼看着已是黄花日渐飘摇,她却还是棵未开苞的苗苗;再加上这孩子脾气犟得像牛一样,总和自己对着干,实在难以调教,后来便当粗重丫头使唤了。

今日这么斜眼一瞧,倒觉得月眉挺入她的眼了。虽说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模样已经长开,杏眼樱唇,特别是一双淡如弯月的眉毛惹人怜爱,个子高挑,衣裳下面已微微耸起发育起来的乳房。

“月眉,每日有没有坚持练功啊?”何仙姑问。

“每日都练,不敢偷懒。”月眉跪在榻前给她捶腿。

妓院里有严格的规矩,无论是新老妓女,每日要早起练功,有专门的人按照专业水准教习她们“弹、唱、靓”。这不仅是自身的修养,还是吃饭的本钱。

何仙姑听她这么说,心里欣慰不少,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终究没算白费。看来再过个一两年,月眉也可以端得上台了。如此一想,她不禁笑意上了两颊,在月眉有节奏的捶打下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仙姑!不好了,不好了!”荣贵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是“合昌”的龟爪,原本是个小混混,早在何仙姑二八芳龄时便一直追随于“合昌”左右,只是囊中羞涩而只能远远观望,却也是痴心与忠心并重,后来她当家后念着这人的忠心情义便收留下了,让他帮着做些跑腿及外联工作。

“怎么,你妈上吊啦?”何仙姑眼睛仍闭着,懒洋洋地说。她知道这荣贵总是听到雷声就是雨。

荣贵愣了一下,随即叫道:“不是!我妈上吊我才不叫呢!是那、那粤剧大老倌也开大寨啦,叫、叫什么,叫‘流觞’!明日就要开张了,人家正热闹地准备着呢……”

“他开什么寨,在寨里唱戏不成?”何仙姑睁开眼,抛给荣贵一个白眼,“去去去!你要凑热闹去吧,别阻着老娘睡觉。”

荣贵见他的好事引不起主人的兴趣,便悻悻地出去了。

“他老母的,世道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仙姑看似很平静,心里早不知翻了几层浪,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月眉听,“想当初这谷埠河面散泊着多少豪华的大舫啊,这几年一下子就移船上岸,转到了沙基对面的上陈塘,还纷纷盖起了什么花筵酒家。这大寨难不成还成了红牌阿姑的脸,说变就变,搞的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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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一章花筵酒家(2)

何仙姑知道自己不能死守着谷埠,人家纷纷上岸了,自己死撑着湿了鞋不说,更怕烂了脚。只是她一个红尘女子,即使仗着人情勉强上了岸,没什么好货色推出的话,还不是死路一条,看那些花筵酒家的排场,跟人家有钱有势的人斗,怕是要把自己翻阴沟里去!最可恨的就是连粤剧大老倌白玉堂也要开花筵酒家了,十年前白玉堂要进她的房门,她还不屑一顾呢。不是她看不起唱戏的,主要是觉得唱戏的命和妓女的一样低贱,她本来就恨自己的身世不好,更不乐意委身于同等之人,可如今人家要开大寨了,一下子爬到自己头上去了……她一忧虑一激动,禁不住下体一阵温热,血涌如注,小腹一阵痉挛。

月眉注意到她这一变化,忙端起榻边的那杯热水给何仙姑。何仙姑喝下热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只是心里仍旧愁得化不开。

“仙姑,世上变化的事多着呢,要愁也愁不过来。”月眉好心劝道。

“那倒是!”仙姑斜了她一眼,“当初天天想着法子往外逃的人,如今不也安下心来好好呆着了吗?”

月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使劲抿着嘴,拿着茶壶出去了。

“你这变化可是没少用棍棒才调教出来的……”何仙姑望着那高瘦的背影,一阵感叹。

第二日,何仙姑顾不得身体不适,悄悄到了陈塘。

光绪年间,广州已有很多妓馆,因当地人称妓女为“老举”,所以统称为“老举寨”。“老举寨”共分十级,最豪华的被称为大寨。起初大寨都集中在谷埠,均是极其豪华的大舫,而数一数二的大寨就是“合昌”和“琼花”。近两年,各大寨陆续舍舟登陆,设在东堤沿江一带的洋房内。亦有人另辟蹊径,在沙基对面商贾云集的陈塘设立大寨,接着各种青楼妓院、酒家酒楼等亦如雨后春笋般相继涌现,成为广州花街柳巷、纸醉金迷的新集中地。其中又以花筵酒家规模最大。

只见“京华”、“永春”、“燕春台”一字排开,再加上新开张的“流觞”,排场之大,气势之伟,似要形成“陈塘四大欢场”之阵势。

何仙姑缩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偷偷往外看。“流觞”的牌子已挂上,鞭炮正放得响,宾客满座,有送礼的,有瞧热闹的,有寒暄的。大门侧边竟然还搭了个大戏台,一班乐队正带劲地奏着《喜洋洋》,戏台前还挂起了大红的横幅,上书“开张之夜白玉堂献演《剑合钗圆》”。她没有近前,也没有见到已是花筵酒家当家的白玉堂,只远远地盯着那两个金漆大字“流觞”呆呆地看着。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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