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华全身发抖，双手紧按肚子。别人说疼起来就打滚可以好受些，但可华不敢，因为他刚才试过，还没滚出整圆来，就疼着差点透不过气去了，又吐了几口酸水。
“死老天！你他妈不得好死！”可华愤恨地咒骂着，既然那些怪物都存在，那么老天爷一定也存在，为什么要让我受哪么多苦难？！难道你是有意拿我寻开心？你想看我痛苦的样子，我就偏不给你看！
可华强忍着剧疼支撑起身体，斜靠在墙壁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和手都在不断地哆嗦。
为什么那黑雾还不来了？！可华现在只希望那黑雾能再次如同救星般降临，让自己脱离这苦痛，但始终没有如愿。
雨越来越大，可华的疼痛却越来越轻了。
又过了一会儿，完全不疼了，却也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感到有人在踢自己的小腿，惊醒后抬头一看，是个穿雨衣的高个子警察，正一脸鄙夷地望着自己。
可华茫然望着他，对方是要调查自己的身份吗？如果是那样……看来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又会被送回到舅妈那里，被舅妈狠狠地修理，然后继续过着看人脸色的生活……
不由自主地，可华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起来，”警察用警棍敲敲可华的肩头，然后又朝自己左边的街道一指，冷冷地道，“滚回黄街去！”
一时间，可华没有再说话，他知道黄街是什么意思，那是唐人街，华人的聚居区，黄街则是轻蔑的称呼。
他只有奋力站起来，又跌到了。
那警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眼旁观，雨水打在他的雨衣上，啪啪作响，手拿着警棍，垂在腰间，微微摇晃着，仿佛也在催促这个小子动作快点。
可华心中憋着一口怒火，但无法发作，他不敢也不能惹眼前的人物，这个国家的法律严格地保障了警察的利益，保护了公民的权利，甚至保护了动物的权利，但唯独没有关于流浪者的保护法。
虽然可华不认为自己是流浪者，可在这警察眼里他就是个流浪者，连检查证件的资格都没有。
终于站稳了，略一振作，扶着墙壁慢慢地向前挪动着，外人看来，他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萎落体弱的老头子。
看着他离开餐厅大门，那警察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可华一口气走出了十多米，回头看着警察走远，消失在雨中，他又就地坐倒在墙角，自己哪里还有力气走去唐人街啊，虽然他知道，如果真能走到那里，说不定能得到帮助，不过既不知道在哪里，也没有力气了。
迷蒙的眼睛无神地虚望着周围的一切，一个小黑影突然在视线中闪过，从一个黑暗的巷子里蹿到了不远处的街边邮筒后面。
“老鼠？”可华暗道，唉，关它是什么……疲惫地闭上了眼。
“呜……”低低的呜咽声传来，可华只好睁眼去看，之见那邮筒后面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来。接着又慢慢地走了出来，蹲在那里。
可华透过迷蒙的雨雾，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很小的狗儿，正闪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它全身灰白，低垂着的小脑袋却是黑色的，粗短的皮毛被雨水清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使它看起来更加瘦小了，难怪自己会误以为它是只老鼠。
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孤独的啊，可华心中很是同情。他伸出一只手，勉强微笑着逗它：“来，过来吧……别怕啊……我和你一样，也没有家了啊……”
小狗仿佛听懂了似的，试探地前进了几步，在发觉这个人类并没有恶意后，便迈开小腿跑到可华身边，摇着焦湿的小尾巴，吐着小舌头，舔着可华的手心。
“你就跟着我一起吧，”可华怜惜地抚摩着小狗儿，想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般，他对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失望了，却对这充满灵性的小生灵感动不已。
想了会儿，实在没什么好名字，又看它体貌颜色，便道：“就叫你黑头吧，好吗？”
小狗儿歪着头望着新主人的眼睛。
“黑头，黑头！”可华又叫了它几声，小狗儿居然也汪汪地叫了起来，好像同意了自己的新名字似的。
“噢，黑头，小黑头！”可华开心地逗着黑头，黑头也欢喜地在小主人身上磨磨蹭蹭，一人一狗，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街头露宿，却是带着心酸的嬉戏着。
玩了一会，实在是困倦到极点了，眼皮重得象吊了千斤的铁坠般。
可华把黑头抱在怀中，脱下破烂不堪的衬衣裹住它的身体，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雨水，小黑头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关心地望着主人。
可华与这小狗仿佛心意相通似的，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自己先闭上眼睛，心力绞瘁之下，很快便浑然睡去。
黑头看着主人睡了，也就低下脑袋，全身缩成一个小毛球，安然入睡。
他却不知道，这一睡，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