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驴(以下简称驴):来过,我一般都骑车来。
锅:那你给伙计们表演表演怎么来的城里。
驴(不解的):没车子怎么表演?俺家住在半山坡上……这儿又那么平。
锅:没车子你扎个马步表示一下就行,嫌这儿平坦你就弓弓身子弯弯腰!没见过戏台上县官儿是怎么上下楼的吗?
驴:俺懂了……啪!我打开自行车车支架,下山了,吧嗒吧嗒……上大路了……
锅:妈逼的,这么快就上大路了?你是孙悟空变的?还会踩着云彩走路?不行!回去继续打支架!山坡你能推车走吗?不怕颠坏了车子?给我扛着!
驴:我扛起了车子,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偷眼看看锅)吧嗒!我上上上……上大路了,我一蹁腿上了车子。
锅:蹬两下,蹬两下!你家车子改摩托了,不用蹬?
驴:我蹬,我蹬蹬蹬,上车了……坐在车座儿上,嘿嘿,真舒服啊。(慢慢坐下)
锅:谁让你坐下的?坐车座儿也得蹲马步!我当时可是一直蹲的马步,比你远多了——从青岛到济南!蹲好。
驴(起身):我坐车座儿上,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吧……
锅:吧嗒个鸡巴呀你?路上就没碰到个姐妹啥的?
驴:碰到了,俺碰到个大闺女……姐妹!吃了吗?我要进城,捎捎你?姐妹说,大哥呀,不用了,俺上坡给俺爹送饭去……我跟姐妹说,不用急,拉会儿呱再说吧……(站起来)
锅:蹲好!见了大闺女就下来拉呱儿?你个老逼迷你!不准拉呱!上车走人,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膘子。
驴:姐妹,那我先走了……回见了呗,吧嗒吧嗒……
窗外的风声响得更大了。演出还在继续,叫驴路上又遇到了车祸……幸亏被刷锅的碰上了,刷锅的来了个英雄救驴,把他送到了医院,这多少有点儿雪村那首歌的味道…——劳改犯也是活雷锋。但刷锅的没有歌上唱的那位活雷峰幽默,只让叫驴在医院躺了放个屁的时间就又打马上路了……细雨稍停的时候,演出结束。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连绵不绝的闷雷,就像演员谢幕时响起的一阵热烈的掌声。小品刚刚落幕,邱美香就被叫出去提审了,这厮出门的时候像个威武的将军。
烟袋锅很急促地打开了隔壁的门。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了老羊肉压抑的抽泣声。
大饼子板着脸咋呼了一声:“不许哭!”
“站好你的岗!”是梁所的声音,随即沉重的脚步穿过。
“一天三个窝窝头哇,碗里没有一滴油……”羊歌星凄楚的歌声又钻进了我的耳膜。
“肉哥,老爷子怎么样了?”没来由地我就想哭。
“死啦!”老羊肉的回答听不出来是悲伤还是什么。
我的心情沉重,一下子坐在了地下。
叫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睡得像一头被人放光了血的死猪。
“刚才我出去提审,听说老羊肉他爹死在了医院,所里捐的款没用完,剩下的好象留给老羊肉当安家费了……”邱美香回来的时候轻声说,“唉,这老家伙没了爹就剩光棍一人了,怪可怜的。”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阵难过,心里没着没落的。眼看要到中午了,所长怎么还不来领我换号呢?想到换号,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我也要受此“帮助”吗?我真不想走,最起码在这儿我是老大,没人敢帮助我。
“刷锅的,帮我分析分析,你说烟袋锅真能把我换到大号里去吗?”我往刷锅的那边偎了偎,“他不会是吓唬我吧?”
“老胡,你不用害怕!”刷锅的看了我一眼,“你在这里多少也算是个老犯儿了,再说你又是当地人,去大号一般不会把你怎么地!不过,听说大七号的老鹞子不大论糊儿,好折腾个人啥的,别的没事儿,去了千万不能承认你是个强奸的,干咱们这一行的就是吃亏!你就说你是流氓、伤害、抢劫,实在不行说个破门、诈骗什么的也行。”
“好,我记住了,我不是强奸的!”说完了我直想笑,我本来就不是强奸的嘛!我把老羊肉送我的毯子叠好了放在刷锅的被子上,嘱咐刷锅的说:老邱,毯子是隔壁老羊肉的,放茅的时候你替我还给他,记着道声谢……正说着话,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刘所用钥匙指着我说:“胡四,收拾收拾,换号!”
“刘所,去几号?”我战战兢兢地问。
“大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