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br/>
江宸只当不察,下车扔了垃圾,靠在车上吸了根烟,才又坐回车内,从导航仪上搜到“青阖镇”,稳稳驱车上路。
车内寂静长久,要是常人相处早尴尬无措了,只他二人习以为常,各望着前方夜路若有所思。
下了s城外环高架拐入前往青阖镇的高速公路,沿途车辆渐渐稀少。时至深夜,黑暗的笼罩困住了天地万物,一切生灵活物尽在此刻坠入无边梦魇,唯独他们的思绪破出重雾正露出峥嵘头角,在道旁昏黄倾照的路灯指引下孤独蔓延。
“祝儿……她几岁了?”江宸忽低声问。
“四岁。”乔萝有些累了,且今日来往收集的万千信息正纠缠着她的心神不得安宁,本想闭上眼睛修整片刻,然听到他的话却又不敢懈怠,整襟危坐,回答得一板一眼:“祝儿是二〇〇九年出生的,生日是五月二十八。”
相比她的认真,江宸的表情却很闲淡,又问:“双子座?”
“是,”乔萝补充,“生肖属牛。”
两人说到这,对于彼此心中的打算已经心照不宣。江宸望了乔萝一眼,不知何故沉沉叹了口气。乔萝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交握。她并不去看他脸上此刻必然失望悔恨的神色,只是望着路的前方,任由心底酸苦引发的浓浓水雾遮蔽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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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阖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满镇清寂不闻人声。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狭窄的巷道里,不时惊起隔墙院中的看家犬警惕地吠鸣几声。走到思衣巷外的石桥时,乔萝脚下微微有些不稳,江宸从旁伸出手臂递给她,她望了望,握住。
因中午出发前乔萝和坚嫂说过晚上会回来,坚嫂就没有关紧院门。江宸推开木门,见一楼客厅的灯亮着,本以为是坚嫂恐二人晚归看不清路留下的灯光,谁料下一刻门扇吱呀而开,从里露出一个伶伶俐俐的小脑袋来,这才知是有人一直亮灯等候着。
祝儿看到他二人低声欢呼,忙从屋里奔出来,扑到乔萝身上。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江宸含笑问她,手指怜爱地摸摸她的脸。
祝儿对他已经没有白天的热情,不言不语,只是抬头看着乔萝。她自从知道他们今晚还会回来,就一直固执地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却没想一等等过半夜,到现在脸色有些控制不住的倦累,唯独双眼明亮热烈,兴奋而又喜悦地望着乔萝。
乔萝被她的眼神深深刺痛,胡乱将她抱起,快步跑到屋里,上了楼。
她不惯哄人,只是抱着祝儿躺在床上,缓慢轻微地拍着祝儿的背。祝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试探地在她脸上吻了吻,然后迅速闭上眼睛,紧紧依偎在乔萝怀里,不过一刻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乔萝的手轻轻落在祝儿的身上,面色有些怔愣。
自己从没有和这个孩子说过她的身世,可她却像什么都明白。她虽小,却又如此地机灵。这些年来随着她的长大,她待自己的一举一动亲昵如斯,非母女牵挂不至如此。
乔萝又想着祝儿方才等在客厅的举动,心中依然深觉震撼。她想着当年自己坐在院门外日日夜夜期盼母亲的心情,感同身受,亦为祝儿的现今辛酸无奈。
她低头,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泪水已经沿着脸颊无声落下,坠在祝儿的额上。
她搂着祝儿,孩子绵软的身体贴着自己,分明是骨肉相连的密不可分。她这样想着时,心中更是钝痛,似乎有人重拳击溃了她冰封已久的提防,让她的心在万千疼惜不舍的感触里清楚地知晓亲情割舍、缕缕如刀的异样痛楚。她轻吸一口气,低下头,吻了吻孩子的眉眼,并抹去了那滴沾染在孩子额角的泪痕。
——但愿你的眉眼不会像我,这样的冷淡无情,残忍自私。
——更愿你的命运不会因我沾晦,来去匆匆,而无长福。
从父亲,到外公外婆,再到秋白,以及最后的母亲……但凡和她亲近的,无一不离她而去。她即便从不迷信,亦觉自己的不详。既是如此,她不如离那些她心中亲爱的人远远的,虽不能陪伴身侧,然一时的孤苦换她一生安乐,她便觉余生得偿所愿。
她擦尽脸上的湿润,从床上下来,抬起头,看到江宸倚在房门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的眸中情绪万端,怜悯,无奈,痛惜,坚决……诸般感情夹杂其间,她看不分清。
“我已经洗好了,”他移开视线,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话语平淡得无一分可让人察觉他喜怒的涟漪,“热水我帮你放好了,你也去洗洗吧。”
乔萝点头,从他身边经过时,低声说:“隔壁的房间我今天让坚嫂收拾好了,你睡那吧。”
江宸挑挑眉,不置是否。
乔萝略有洁癖,即便累了一日倦得不行,却还是花了大半小时在洗手间将自己拾掇清爽,再回房间时,却见床上除祝儿外,更躺着一个不速之客。
江宸将祝儿搂在怀里,面容安宁,呼吸绵长,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乔萝在床边默立片刻,坐到床沿,轻轻将被角给江宸掖好。她端详着躺在他臂弯间睡得正沉的祝儿,又细细凝望江宸的五官。同样的完美无暇,同样的意态飞扬,确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乔萝叹了口气,伸指揉了揉眉心,自去了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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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乔萝并无贪睡,一早便醒。至隔壁房间看了看,江宸人影已经不见,只剩祝儿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正抱着被子发呆。她似乎也是才醒,看到乔萝,懵懵懂懂地问:“我怎么睡在楼上啊?”
她倒是忘记昨晚自己的黏人,乔萝笑了笑,抱着她到洗手间洗过脸刷过牙。
两人下楼时,坚嫂正在饭桌上摆着早餐,看到她们笑说:“刚好早饭才做成,快来吃吧。”
乔萝把祝儿放在坚叔专为孩子做的餐椅上,眼光瞥到院里,空无一人。她暗自皱了皱眉,在餐桌旁坐下,一边喝着粥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江先生呢?”
坚嫂去厨房又端来几个煮鸡蛋,也在桌旁坐下,说:“江先生一大早就走了,说s城里还有事情没办完。他临走倒是交待,乔小姐要是有事,打他电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