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把常泰往左边的套间里让,常泰却掀开了右边套间的门帘子。他想要见的是麻玉梅,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个被常吉治愈了的精神病患者。
屋里没人,炕上堆着破旧的被子,怪味刺鼻。
你媳妇呢?我听说她的病好了,今天特意来看看。
好了,好了,是好了。可是……咋说呢?头脑是清楚了。可是,可是却变了个人了。
她人呢?
李春不语。再问。便怪模怪样憋红了脸,像是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常泰起疑。本来,他就对麻玉梅神奇的康复疑惑重重。这是从他手上经过的一个病人,住院期间,他使用了现有的一切手段,只是改善了些症状。怎么可能一到常吉的手上,仅仅数天,几服药几次针的治疗就彻底康复了呢?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一个事实。现在,看那李春的样子,更觉着心里有底。
李春闷头抽烟。看样子是什么也不想说了,一副只等着送客的架势。
常泰想了想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咋来的啊?告诉你吧,为了到你家里来,我雨里泥里走了一上午,累了个半死,到现在一口茶还没喝呢。见李春有了不安,接着说:你咋就忘了,你们在县医院里住院时,没饭票了,是谁给你们买的?你们的粮票又是谁给的?你们去住院,没有脸盆、没有饭碗,连个喝水的缸子、擦脸的毛巾都没有。说是家太远了,又不知道要住院,什么也没准备,回去拿来回要两天,难得不行,是谁帮你们解决的?是我常泰!当时你千恩万谢,怎么没几天就忘成了干蛋?到了你家里,连口茶都不给,你……
不等常泰说完,李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看是要磕头。吃了一惊的常泰赶紧将其拉起。李春已是泣不成声。接着,就说出了给她下毒以及常吉如何给她治疗的事。
(bsp;常大夫啊,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没脸说啊,她……她这挨刀的做下了丢人的事了……你说她是咋疯的?是……是叫人日疯的啊!还……还叫那狗日的桑热和尚差点儿吸干了血啊……我……我命苦啊!
常泰惊得目瞪口呆。
这事我是咋知道的呢?李春喝了一口刚熬好的红得发黑的浓茶,阴冷着脸说:她的疯病好了后,我看她老是擦鼻子抹泪,开始还以为是病的过,可她一看见大夫就害怕,大夫一走就开始哭。死里活里不住院,非要回家,人家常吉大夫怎么留也留不住。我看她脑子清楚了,过去的事都想起来了,又非回家看娃娃,就回来了。晚上呢,她不让我做那事,我一动手她又哭,真是烦暴死我了……就……就强迫她做了。谁知半夜里醒来,她还坐在炕角里哭,我道是又犯了病。可又一想不对啊,以前做那事,她向来情愿,不瞒你说,她比我臊情,我们在外头也是常做。可自从她找那狗日的桑热和尚看病,吃了几服药,人就全变了,像是让鬼给附了体。这里头肯定有鬼!我想了想,想到她吃软不服硬,又怕她真的再犯了病,就哄着她睡下,没几分钟,就叫这小婊子把实情给招了。
原来,那狗日的桑热和尚,是个该挨千刀的大流氓啊!他把媳妇们骗到屋里;三抓脉两抓脉;就说出你的病问你对不对,你若说是对;他就叫你到里间检查;往那白幛子围住的床上一躺;在你的太阳穴上抹点儿药;就让你闻一个古怪的药瓶;然后你就软了;由着他扒光了整……光整不说;还他妈念着咒语用那玩意吸女人的血气。女人一经他日弄,就没了魂了,心性也全乱了,整日里只想着让他去日弄,你说说,你说说这能不疯吗?我媳妇就是尽往白崖里跑,不让去就跟你闹,结果我打了一顿,她还是跑了,两天后回来就成了疯子了。
常泰听得额头上冷汗津津,苍白了面孔,说不出话。
这太荒唐了,太离奇了。
不可能!无论如何不可能!这些话本身就像是梦话。那麻玉梅肯定没好,这肯定是她精神错乱时的胡话、疯话,是她的想象,或者是她潜意识里的某种病态的释放。也许,也许是李春这王八蛋故意造的谣,他能用毒药杀她,编点儿谎言那算得了什么?
可他为什么非要陷害桑热师父呢?难道说全都疯了?
常泰头疼欲裂,心性大乱。
她人呢?
回了娘家了。
我一定要见她。常泰说着就站了起来。
真的是回了白崖了。常吉院长来过之后,给她开了些药,说是安神。又给我说,不要把她说出来的话再传出去,说她有可能还没好透,说出来的也许是胡话。可我相信,我相信她说的全是实话。
常吉院长来干什么?常泰警觉地问。
说是来复查。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