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那落凤城的官员便送来了令牌,白云老道却是弃了自己那一块,言称自己暂时便算是入了那方寸三人一伙。那官员闻罢也并未有异议,反正这剩余门派之数便早已少于令牌之数,如今再少一人,也更是已无伤大雅。草草与众人聊了聊,那官员便告辞而去。
“看来这次我们所料不错,这一场考较却是演变成了一场杀戮,只是没想到,这才一月有余,却竟是闹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白云老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摇首轻叹。这一月里,每日为众人讲述趣闻,他便也如那寻常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般,竟是杯不离手。
“自千年前那天妖被困之日起,各派皆各自修养生息,也唯有今日,才又起了这般大的冲突吧。”知露道人似是在回忆什么,又似是在叹息着什么,“千年之前,是为了除妖卫道。虽千万人吾往已,纵是以身赴死断了轮回,却又是如何,可若如这今日这般,却又是为何。看来这千年之前,被封南疆的,又何止是各派道法典籍,门派法宝。这道门,也确是没落了。”
说完这一句,房中便是再无人出声。
过了一会,见场中众人皆沉默不语,卫麟却是禁不住这尴尬气氛,开口问道:“虽说这月余之内,确实死伤无数,可是毕竟这各派山门还在,此次派出的虽都是门下精锐弟子,可根基应是还未动摇吧,师叔你们也不必如此担忧。”
知露道人听罢,却只是不住摇头,不语。
“便是这山门还在,却才是麻烦,若是整座山门被人铲平了,却也便无事。”开口的却是卫华。
这一月里,师兄竟是几未开口说过几句话。此时见他开口,卫麟的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欢喜,“这可又是为何?”
“哪天,我若是被人杀了,你会如何?师叔师傅,又会如何?”
卫麟听罢,便是想接话,却也是无从开口。
哪怕这寻常人家,平日里若是家中孩童被人欺负了,这做父母的必定是寻上对方家门,自要讨个公道。
换做这玄门修士。身遭相伴几十年的师兄师弟被人灭了肉身,倾心教导数十载的徒子徒孙被人断了轮回,恐怕,这仅仅是讨个公道,也便是不能了。
怕是只要一方还有一息尚存,这恩怨便是不能了结,也只有灭了山门,断了道统,方才是能舒胸中一口恶气。
“这去了的人,两眼一闭,且自去那六界快活了,这还活着的,却是烦恼的很。”白云道人看了看场中两个晚辈,却又是一声轻叹心中默念,“老头子我这一生独来独往,不知哪天若是去了,可会有人牵挂于我。”
众人又皆是一阵沉默。
窗外,此时虽是正午,却是雷云翻滚,似是就要有一场大雨。
城北,百里外一处山洞。
一肥头大耳的胖子,此时手中正捧着一整只烤羔羊,不住啃咬。脸上,手上,那油,似要滴下来般。在火光照耀之中显得尤为光亮夺目。
身边则是坐着一个如冰霜般的蒙面女子。不动,不语,脸上也如万年寒霜般,无一丝表情。
“我说二哥,你这吃相可还是一样难看,真是饿鬼投胎,怪不得这阎王爷也是不要你,这鬼门关前走一遭,还是把你赶了回来。”角落里,一阵阴影却是自顾自拿着个小酒壶,在那自饮。
似是听惯那阴损之语,胖子也只是看了一眼角落,便又大口吃肉。
原来那日山顶一战,魔门白虎堂护法赋饵被知露道人一剑重创之后,三人便也立时御风避至此地。也亏得赋思的回魂决已入化境,硬生生连着三日不断施法,方将那原本已断气了的胖子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