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上海开家小店面。你知道吗,昨天上午,超市老总对我说,他要我当我服务的那家超市的经理时,我下午就决定来上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
“是啊,你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我还来上海干什么!我就是为这个来上海的。我们就用这样的被单睡觉?”
“所以……”
“不,这挺好的。好,现在东西放停当了,带我去玩吧。”
“你,也许应该休息。”
“带我走走。晚上我们再好好休息,你说呢?带我去淮海路。我想看看人家是怎么在上海做生意的。”
“那地方你可开不起。”
“我没有说要在那个地方开。我说我想看看人家是怎么在上海做生意的。”
“这儿到淮海路很远。我带你到附近走走。”我好像有什么预感,不想去淮海路。
“我就是想到淮海路。”
好吧,淮海路。
从地铁出口钻出来。
“我一眼就喜欢上了。”惠娇说。“上海太美了。它就是为我才有的。”
“你这么说,叫人喜欢。”
淮海路的大上海时代广场上。
“他们在干什么?”惠娇望着燃烧的钻石圣火,听到经过在广场上空的盘旋已经变味的曲调。
“集体婚礼。用上海的行话说,玫瑰婚礼。”
上海旅游节的经典品牌。
人们围得水泄不通。不知不觉拉住惠娇的手,试图穿过人群,举步维艰。握着惠娇的小手,感觉不错。
观众与游客驻足听着证婚人的慷慨陈词。
“……爱情是人生最华美的乐章,婚姻是生命最动人的音符。现在请新人为对方戴上象征恒远爱情的戒指。”
拉着惠娇,登上可以越过人群的台阶。顺便回望了一下结婚人,奇巧地,戴完戒指的新娘吉晖抬起头。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人群中的我。
惠娇不让拉了,她想看一下婚礼的高潮部分。此时主持人说了句什么,新郎们开始动作起来。新郎把嘴压在吉晖的唇上。她微笑着,含着男人的嘴巴。
终于,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身后,传来炮声。这是8尊披挂彩绸的黄铜大炮射出的彩花弹在空中花为漫天的花雨,散落在那些结婚的人们洁白的婚纱和黑色礼服上。如果他们是幸福的,那么这些花雨便与他们幸福的笑脸交相辉映。
肯德基为晚餐打上句号。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分了。
冲完澡,惠娇走到电脑旁,我的身后。她俯下身子,双手抵到我的腹部。摩挲。揉着她的手。反应并不热情。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真的想休息了。”惠娇说。
“我相信。”。
“我不客气了。”惠娇说。
“不客气。”
惠娇躺在床上,还在讲话。含糊地回应几声,继续在键盘作业。惠娇背过脸去,不再搭理我。过了一会儿,她发出轻微的鼾声。
关闭了电脑。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照片。
目光停留。吉晖的眼神。上翘的嘴角。
打火机。火焰晃晃。我吸了一口烟,顺手也将那些照片点燃了。
惠娇咳嗽了一声。准是照片烧焦的气味呛了她。起身打开窗户,再把窗帘拉上。
脱掉上衣和外裤,过去拉灭了灯光。屋内顿时一派黑暗,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朝那张床摸索着过去。那个方向是绝不会错的。
现在,那儿有具热乎乎的身体在等着。过去很容易,精神的紧张也会松驰不少——在此之外,还能得到多少呢?
做完爱,想与惠娇交谈。惠娇太累,搭不上两句,睡着。以为自己做完爱后,也会疲惫地睡去,不料却非常清醒。
掖掖与惠娇之间的被子。这样,与惠娇之间就不再有肌肤相触。
睁大眼睛,看见荒山野岭间的一个身影。那身影是哥哥。如复仇女神说,瘦得像影子。
泪水刷洗脸庞。
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再发生变化。哥哥躺在一辆被压扁的汽车里,奄奄一息。
奔过去救哥哥,却一头撞在一堵玻璃墙上,顿时天昏地暗。原来那辆被压扁的汽车是在一个由玻璃全封闭而成的展厅里。来看展览的观众络绎不绝。议论声嗡嗡蝇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摊在厚厚的玻璃墙上,鼻子都压得扁扁的,要和哥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