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然而光线却穿不透笼罩在平原上空的云层。现在是都市同盟历法147年,正是严冬过后的三月时分。本来万物新生的好季节,如今却带点不寻常的迹象。各地的天气反常,冬天并没有按时结束,而是继续延长了。内陆地区连续下雪,畜生无法吃上新鲜的青草,农夫不能按时播种,牧人被逼屠宰牲畜变卖;湖岸一带已经很久没下雨了,水位开始下降,仍然刮起刺骨的冷锋,天空大地都是一片黑暗。这一切都是不祥之兆,有经验的老人告诉后生,可能是灾难来临前的先兆,当然这些说法都被轻易地疏忽了。虽然无法解释,但是大家都对这异状显得十分不安。加上接连不断的战事,人民的负担加重,大家的内心都充斥着各种负面的情绪。
“什么东西?”利昂停下脚步,忍不住高呼起来。
维克多、甚至保罗等人都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不速之客。这生物一动也不动,只是一双灵活的眼睛朝着众人打转,一点也不怕生。它的体形细小,像一块肉团,全身又圆又扁,布满细细的蓝色绒毛,看起来非常怪异。
虽然弗里克保证这生物毫无威胁,利昂仍然不敢过份靠近,生怕它会突然发恶。他小心翼翼地经过,然后才松了口气。维克多轻拍他的手臂。
“你感到奇怪吗?”他说。
“从没见过,我们那里没有这东西。”利昂不时转头回望,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
“喔,原来是这样。”维克多一面回应,一面保持着高度警戒,留意四周的动静。
下午,他们已接近柳拜村,远离了河流范围,周围已看不见雾气。这是妙芝市修筑的道路,通往邻近的南窗,让都市之间的联系畅通无阻。妙芝东部大部份地区是毫无人烟的荒地,只有几个小村庄。雇备兵山寨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建立,妙芝市每年提供资金,聘用他们负责防守当地,而成员亦直接在东部招募。
“前天那个商人提到土兰的最新状况,不知道先生他们还好吗?”维克多低声说道。弗里克转回头来,微风把他的头发往后吹拂,纤细的手托住下巴,陷入沉思之中。维克多表面不在乎,其实也是个孤独的人,从未提起以前的经历。“这次除了签订新了契约,我也拜托市府的人多加留意。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他们的情绪亦高涨起来,不断浮现旧日的影像,那群曾经生死与共的人。他们记得与那位智者交谈的快乐对话。曾经让他们能够体验自由自地飞行的感觉,以及赌博的刺激奇妙感。他们离开了,来到维克多的故乡,以为有新的转变,却发现这里充斥着更多的绝望。
“我们并未衰老,却懂得怀念过去”弗里克冷不防冒出一句,一面用手抚平衬衫袖子上的皱折。
“你这家伙。”维克多叹了口气,点头同意。
“你要是不走,统领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弗里克吹了声口哨,对着他眨眨眼。
“你才是解放军的元老,小姐过世后,最有资格的人是你。没用的逃兵。”维克多挥舞双手,对着弗里克大喊。
弗里克的脸色变得难看,几乎成了酱紫色,索性闭上嘴巴。维克多嘲讽了他几句后,觉得没有意思,也不再提了。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是对解放军这名词感到兴趣。保罗知道他们的队长都不平凡,维克多离乡多年,连口音也变了;弗里克虽然是外地人,却剑术精湛。他们身上都有许多解不开的迷团,可是无法整理出一个头绪,因为线索实在太少了,保罗决定回去之后去酒馆坐一坐,那里可以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地势愈来愈向东倾销,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还是清楚看见渐渐出现的山寨。浓密的树林紧紧把山寨包住。从沿途的道路可以看出,为了取材方便,山寨就建立在树林边缘。这里的土地肯定很肥沃,野草都长到成人腰际高。卡罗街的农民常常说,妙芝的土地十分适合耕种,农场常常丰收。但是居民数量过少,仅有的几个农场也都是在紧靠村子一边,实在太浪费这宝贵的天然资源。海兰德土地贫瘠,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屡次入侵也是为了如此。中央高耸矗立的塔楼不时浮出一阵白烟,利昂细心观察,木材的成色十分新,估计这山寨应该落成不久。它完全用木头建造而成,栏栅围住了一栋巨大的木制房屋。众人绕过一个小土坡,来到了山寨的大门,一条通道出现在面前。
“小子们,我回来了。”维克多重重地往大门猛敲,弗里克塞住耳朵,露出不悦的神情。一阵脚步声快速传来,大门慢慢打开,几个佣兵站在入口两旁。
“好吗?弗里克队长。”“辛苦了!弗里克先生。”“有什么新的美容情报吗?”
数名年轻女工对着他们打招呼,弗里克友善地一一回应,对方才满意地离去。利昂这时才看清楚整个山寨的布置:左边有一栋了望台,哨兵沿着木梯登上,观察附近几里的动静;了望台下面有一口井,外面搭了棚架来挡雨。中央的空地正有十几人用未开锋的真剑你来我往的对打,他们一手拿着木盾牌,猛烈地向对方进攻。右边摆放着一些木箱子和木桶,黄色的小狗眯着眼蜷伏在桶上,尾巴垂在桶边轻轻摇摆。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两个人抬头看了看利昂:铁匠阿曼和仓库管理员芭芭拉女士。阿曼师父是个单身的中年汉,大腿比一般男人的骼膊还要瘦弱,身上穿着打铁时用的皮制长围裙,手上还拿着铁锤。利昂朝后一看,大块头的维克多正和弗里克讨论着什么,他的肌肉结实,长得比平常人还要高,反倒像一名铁匠。他见利昂看了自己后马上又转向维克多,马上皱眉怒目,有意地挺直了腰,然后挑衅似地往地下吐了口脓痰。
登上木梯的利昂好奇地放慢脚步,被后面的维克多一脚踢在脚跟上,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维克多摆了摆头就直接往前走去,于是倚着保罗跳脚跟上。铁匠阿曼阴谋得逞地笑起来。
“小心点,这家伙就是粗手粗脚的。”弗里克安慰他说。也许维克多的力道过大,利昂感到本来受伤的脚踝伤口又裂开了,他咬紧牙关,闭眼忍住一阵阵火辣的刺痛,任由保罗带走。维克多不停地向人打招呼,直到听见对方恭敬地回应才满意点头。弗里克的视线完全被挡住,只能从他的肩膀边上往大堂里瞧,“麻烦制造者”他细声低语。维克多看见芭芭拉夫人捧着一盘香喷喷的新鲜出炉面包出现,赶紧住了嘴。
大堂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所有人都出外干活去了。芭芭拉女士把盘子放在一张桌子上。挤满奶油的面包,以及鲜甜可口的热汤,都令维克多的肚子马上回应: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弗里克也咽了咽口水,他早上只吃了一点东西就上路了,又用了许多体力下水救人和赶路,
无论如何都要大量食物来补充。
芭芭拉女士是个看上前不是很引人注目的胖妇人,包着绿色的头巾,橘红色的头发绑成一条又长又粗的辫子,穿着一套橙色的保姆装。她不客气地说:“这次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衣服弄得又臭又脏”众人毫不在意,只有弗里克尴尬地看了看自己。她像母亲那么对迟归家的孩子那样说,直到众人就快受不了才停止。然后慈祥地朝后面的杰克笑了笑:“饿了吗?厨房还有很多,等一下我再拿过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要多吃点。咦!他是谁?”她看见保罗扶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忍不住发问。
“俘虏!”保罗的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芭芭拉女士,我有话跟你说。”弗里克拉着已经坐下的维克多走过去。
保罗看见三人交头接耳一阵子,似乎有所争执,然后弗里克示意维克多,他勉强地从保罗手上接过利昂,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保罗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要管他们,先坐下喝碗汤暖暖身,吃完给我好好擦洗全身。”芭芭拉女士半拉半推,两人于是放下身上的东西,乖乖听话用餐,只是偶尔抬头看着地下室的入口发呆。
往地下室去的楼梯上挂着一盏灯,每隔几米便有一盏,但昏暗的灯光仍然照不明所有角落。他们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下走,消失在黑暗当中。地下室的楼梯和墙壁都是用石块堆砌而成,越往下温度便冷了一些。前方出现一条走廊,利昂似乎听到拉风箱的声音,一股强烈的煤炭味迎面扑来。旁边的弗里克发出几声咳嗽,决定先去睡一觉再用餐,连续的赶路使他十分疲累。
避开几个巨大的木箱,一间挨一间,利昂被带到走廊的尽头。他清楚地看见站在两旁的人:有人只是审视了几眼,便匆匆离去;有的却是进行毫无意义的辱骂。利昂感到上唇有一阵咆哮般的抽动,但是他忍耐下来。弗里克立即制止那些人,他们大多服从停止,只是冷冰冰看着利昂;少数人依然如旧,拳头甚至掠过利昂的脸颊,利昂在吵杂的袭击中摇摇晃晃,但是维克多还是轻易地将他们赶走。
最终利昂被带到右边的牢房,那是一间狭小的石头房间,地下布满稻草,角落有一个散发阵阵恶臭的便盆。他感到忧虑及恐惧,不安地抖起来。维克多站在牢门前,久久沉默后对他说:“你先住在这里。小是小了点,也不是太舒服。但你现在是个俘虏,就将就一下吧。”随即把牢门关上。
“现在算是可以自由移动吧!乔伊,你在哪里?”入口是一扇栅门,那是用粗厚的木头制成。外面走廊上火把的光线从空隙处照射进来。房内只有几个木箱整齐堆放在墙边,一张快要发霉的床单。
“晚上很冷,弄暖和一点才睡为好。”维克多的声音又传来,似乎暗示他的处境并不很差,但是利昂却默然无语。忍住腐烂发霉的臭味,利昂卧“床”倒下,发现是如此的舒适,但是很快他便感到寒冷,即使披着床单也无济于事,就这样发抖睡去。
鼻头传来的痕意惊醒了利昂,牢房堆满了潮湿的稻草,散发出各种难闻的气味。利昂动了一下,发现脚踝被人换上新的绷带,而他的头因为瀑布的冲击而肿起来,轻摸一下仍十分疼痛,四肢僵硬无力,感觉到严重的鼻塞,呼吸不是很顺畅,他判断自己应该是着凉生病了。利昂试着摆脱迟缓的思绪,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但此时他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他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囚犯是不会得到任何合理的对待,尤其自己还是敌国的士兵。他开始自我解嘲,想起失散的同伴,想起唯一的亲人,安慰自己要努力活下去。他观察四周,除了栅门所渗透的微光之外,牢房内一片漆黑,也不知现在是白天或是夜晚,因为愈来愈口渴而察觉时光飞逝。除此之外,一切都挺明显地依然照旧。有个小东西在他附近的草堆里不停钻动着,这就是自己的室友吗?利昂的记忆中,关于监牢的这一部分,只有幼时养父讲过一个即将继位的王子出巡时,被非法夺去皇位,于是召集勇士打败谋朝篡位的叔父,成为伟大的皇帝。后来他却沉迷女色,将忠诚的臣民投入黑牢,最终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利昂没想过自己会真正亲身体验,他希望只此一次。饥饿和疲劳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出现,他想挥手扫走滋扰烦人的蚊虫,却发现自己已被眼前的黑暗所吞噬,失去自由的那种沉郁感,再坚强的人也会害怕孤独。利昂发现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永恒的等待。
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也许是三个小时或是四个小时,终于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牢房忽的被推了开来,一个年轻的男子进入牢房,他的身影背着光,只有轮廓依稀可见,那是一张友善的脸。
利昂几乎脱口而出,“我要离开这里。”他身上有一大堆淤伤和擦伤,大概是跳下瀑布后产生的。但是最糟糕的是结痂伤口上的衣服会磨擦伤口,让人疼痛不堪。
年轻男子示意点头,他对利昂说:“我想这里的确差了点,我会找人清理一下。”他又仔细观察利昂一会,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木箱上,“早上好,我叫波尔,从今天开始我负责看管你。”他骄傲地自我介绍,仿佛这名字带着某些含义。
利昂放松全身的肌肉,背往后靠,倚在墙壁。“幸会,很高兴认识你。”他面无表情,只是礼貌地点头。波尔接着说:“很好,看来你还蛮有精神。”他没有半点刁难,只是利昂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带点挖苦的意味。
“你先吃完早饭,然后再找我。”波尔将手上的食物盘子放在木箱上,再把门关上,转身离去。利昂猜想他呆会恐怕还要带自己去审问什么的,不过肚子饿起来就什么也想不了,他缓慢地拿起水壶,小心翼翼地试着不让水壶口撞到嘴巴。最后,他终于喝到水了,这感觉十分美好,不仅恢复力气,也让他的思潮清晰起来。利昂拿起那条长条面包,把它撕开两块,发现还有少许暖意。慢慢地试着去咬嚼,下巴却咯咯作响,痛得他马上停下来。他注意到虚弱其实才是痛楚的来源,虽然吃这一点东西什么乐趣也没有,不过为了获得充足的体力,再怎么难吃的食物此刻也变得无比美味。利昂向前倾身,两肘顶在腿上,用手托着下巴,一边吃一边想着他的同伴。
这顿饭吃了很久,也很困难,直到利昂终于吞下最后一块面包,连一些碎屑也不放过。利昂于是往外叫喊,“波尔先生,我吃完早餐了。”门再次被打开,这时利昂才看清波尔的长相,他是个红润圆脸的年轻人,身体壮硕,看上起只比利昂大几岁而已。波尔看了看盘子,确定利昂已经吃完早饭后,便把他带出去。
外面似乎十分忙碌,杂乱的马叫声传入地下室,好像天花板微微动了一下,令人不由地紧张起来。暂时的离开,也令利昂的心情好转过来。在他的眼中,地下室每个地方都十分特别,长长的走廊回响着各种声音。墙面仍然还有突出来部份,说明并未受到人为的雕塑,只是粗陋地加以石灰,跟地上的房屋相比,毫无风格可言。没等利昂仔细观察,波尔就把他带往牢房对面的房间。房内的空间很大,内部摆设稀少,只有几张木床,中间的位置有一张长形桌子和几把木凳,另外一个摆放壶罐的架子。一个年纪和波尔相若的人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最里头的房间打开,打了个眼色便离开。波尔用力把门推开,示意利昂跟他进去。这是一间放置杂物的房间,除了食物,几乎什么日常用到的物品都有,地下甚至随意堆放一些武器,木制的箱子把整个房间都挤满了,勉强让人足以通过。
“吃完早饭,也休息够了,现在你要干些活。不工作的人,可没有饭吃。”波尔把所有的排气孔都打开,让人觉得空气稍为好了一点。波尔拍打手上的尘埃,似乎有点厌恶。他看着利昂,久久后才开口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利昂于是告诉他。“利昂…是叫利昂啊。你看看这里,我们这里的人有点懒,头领就这样,所以也没有办法。”利昂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奸计得逞的意思,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他让自己休息那么久的缘故,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波尔与利昂四目交会,“这里很混乱,我们找东西很不方便。麻烦你,把这里的箱子都推往墙壁放好。像这样…”他立即做了示范,“呵…看见了吗?把所有箱子都推往墙角排好。”接着他打算离去,却被地下的绳索绊住,几乎跌倒,“还有,把这些散落的绳子都整理好。我在外面,你干完了就出来找我。”
“锤、锹、生锈的兵器、发霉的衣服,以及破烂的布袋等等。”利昂仔细地在房内端研了一阵子后,不禁讶异得睁大了眼睛。“很好,很懒。”他低声说道,眼前的一切令他叹为观止。他深深呼吸,有规划地下手。
现在是一个空气闷热的黄昏,即使坐着不动,每个人的额角仍不断滴下汗水。门打开了,维克多闻到一股新鲜清新的味道,他使劲地忍受这突然的刺激,直到打啧嚏的冲动渐渐消失。有个人双手插腰站在窗边,了望山寨外的地势。最后他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在刚刚出现的维克多身上。“怎么…”
靠在墙壁的维克多打了个呵欠,然后开口说话了,声音非常响亮,路过的人都不时注视。“最近人手不够用,借往迪多的伙计还未回来。市府的人又打算监督我们的费用开支,能够提前签约真是意料不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用词感到满意。“一切暂时看起来都还好。只是那男孩的话,让我感到担忧,弗里克,你觉得呢?”
脱下手套的弗里克离开窗框,来到维克多旁边,“你怎么处置他?”他用手按着额头,然后迅速把门关上。维克多对这举动眨眨眼,然后纵声大笑。弗里克语气单调说:“身为你的伙伴,我建议你还是亲自去调查,那些人不会思考,只懂埋怨。”
维克多一边注视着他的好友,一边潇洒走去窗边,好像有什么吸引他的注意,然后无可奈何地说:“我走不开,别人我又不敢相信。要是被那些代表知道,你和我都别在同盟出现了。”弗里克双眉微微上扬,却无言以对,因为他也知道代表们都被煽动了。维克多嘟嚷着,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也没办法。
“波尔那小子安静很多,看来他找到了好帮手。”维克多扬扬眉,语气十分认真,但是弗里克还是捕捉到一丝恶意的神色。
弗里克看见煞有其事、一反常态的维克多那认真的模样,强忍住笑意,只轻咳一声。
“你觉得十分正确?怎么一向亲切和谐的佣兵队长,现在却变成欺压俘虏的恶棍。”
自己的确不是弗里克的对手,他总是在谈话中占上风,维克多心里想着。也许要再训练一下自己的脸皮,他感到内心最近非常苦闷,总想找些事情来做。
“我可不是什么无良雇主。我提供地方、食物给他,作为代价,他应该付出劳力。”
弗里克皱起眉头看着身躯硕大,说话振振有词,致使全身微微耸动的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