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世道黑与白(1)_智圣东方朔3:天怒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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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圣东方朔3:天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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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世道黑与白(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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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海阔天高。看小说我就去麒麟小说

东方朔独自一人,在海边周游已有数月。从他在平原诈死之后的第二天早晨起,他便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海边周游计划。这是他从小就向往的一个梦。记得十二岁那年夏天,正是十五望日,他一时心血来潮,便想去看大海。他把羊群交给喜鹊蛋儿看管着,自己沿着大海支流笃马河的南岸向东走,去找大海。一个小孩子,走一阵,跑一阵,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也没见到大海。回去吧,天色已晚,又怕喜鹊蛋儿笑话;于是趁着月光又走了一阵,吃完了干粮,饮几口河水,实在走不动了,就在一个小山边找了个石头洞洞倒头睡了起来。醒来之后,他听到一阵阵刺耳的声响,再一看洞外,天已渐亮。他刚出洞口,就听见一阵阵沉闷的巨响从远处传来。他听出来了,那是大浪拍岸的声音。是大海!河水哪会有这么大的浪呢?他高兴地跳了起来,顺着声音便向发出巨响的地方跑过去。跑了一会儿,只见眼前一亮,宽阔的大海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此地意外,又如此地在意料之中。无数奔涌着跳动着的海浪向他迎面扑来,与岸边的礁石猛烈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小桃童被这声音,这气势震撼了,半天不敢前行一步。这时,他的视线又被远远的天水一色之处的霞光所吸引,他看到在这无比美丽的霞光之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那火球在水面上升腾着,挣扎着,终于挣脱海的纠缠,腾上天空。那种景象让十多岁的小桃童看呆了,紧接着便是欣喜若狂。他冲到了一块平坦的沙地上,在不断袭来的海浪上蹦着,跳着,后来索性脱光了衣服,在浪里摸爬滚打,开心地玩了起来。直到太阳高高地升到头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时,才想到,没吃的了,该回家了。他把捡来的许多螺壳包在脱下的衣服里,准备回去向喜鹊蛋儿眩耀。没想到,当他爬上岸上的树林荫处时,他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的皮肤像火烤盐腌一般的疼痛,原来那轮让他目瞪口呆、欣喜若狂的太阳,把满身海水裸身暴晒的他弄得遍体黑红肿痛。当他回到家中时,老哥老嫂已经等他等得泪水汪汪。他在家中呆了好几天,浑身褪下了一层黑皮,这时神头一带的人们已经开始传说:小桃童死了几天,然后像蛇一样褪了一层皮,又死而复生了;还有人说,小桃童从地下钻进了龙宫,在神仙洞府里玩了好久,又被海神给送回来了。

平原人很早就爱编排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自从秦始皇在重丘置鼎压剑,而后龙头出现、崩鼎飞剑之后,这种传说就此起彼伏。桃童记得哥哥说过,父亲在他出世一年前就死了,母亲怀着他整整十五个多月。乡亲们都议论纷纷,认为这个将要出世的孩子来历不明。一辈子以老实著称的母亲只好撒一个大谎,说自己是吃了一个大桃子才怀孕的,不久,母亲一生下他就死了。这就更给这位“桃童”带来神秘的色彩。平原人说,小桃童一生下来便能叫娘,而正因为他叫了这一声“娘”,他的母亲才去世的。他从小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又神秘地读书、学剑,所以平原的人更是把他当神仙来看,关于“桃仙子”的传说,版本有很多很多……

如今小桃童已是老桃童了,转眼便是四、五十年。名满天下之后,他愈来愈觉得天下纷纷嚣嚣,没有一块静土。他要远离尘世,再到海边畅游一番。

那天夜里,他趁着老妻和修成君陪着平原太守王成去埋那七十三个坟墓的功夫,便对小罐儿说:如有急事,你可以到有云有龙的地方找我。说完就带上钱粮出发了。他依然沿着小时候走的那条路,顺着笃马河南岸向东行走。几年前,他曾和珠儿、京房等人一起,乘着皇上派来的龙船,在东海、北海、西海、南海(这是汉人对渤海湾周围的海域习惯叫法)周游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找到仙药和神仙,却对海中的许多岛屿留连忘返。那时,他一面写着《十洲记》,一面想着将来要有时间,一定独自一人沿着海边行走一番。没想到这个想法,在自己年近七十的时候实现了。

那天夜里,他像十多岁的孩子一样,在笃马河岸漫无边际地走了很多路。到了天亮的时候才感到了累。于是他离开了河岸,向南行走,不到几里,便到了乐陵县。乐陵没有人认得他,他就放松地歇了歇脚,吃了饭,然后到集市上买了一头驴子,一头和自己在长安时候骑的那头“的卢”一样的卢子,笑着对它说:你还叫“的卢”吧,名字不变!接着他继续往东赶。天黑时分,他在海边又找到了当年曾经栖息过的那个小山洞,睡了一夜;可是第二天早晨,他牵着“的卢”来到海边,只见海水如同镜面一样,万顷微波,如同靴纹,无风无浪无朝霞。他气愤地大叫三声,海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的卢”跟着嘶鸣几声,将他的叫声狠狠地压了下去。

于是东方朔骑上“的卢”,开始沿海漫游。从蓼城(今山东利津县),沿着海湾到了千乘郡后,再东下琅槐、平望,绕过了大大巨定湖,也绕过了他所熟悉的临淄和寿光,北上临朐,再去参山;到了徐乡县,他想在那里找到徐福的故里,结果没能如愿。当地老人告诉他,徐福是从琅琊一带入海的;于是他又东去之罘山,听那里的人讲了一些秦始皇射杀大鱼的故事;又经东牟县和传说中的不夜城,然后二访成山角,盘桓多日之后,才经昌阳(今石岛附近)、不其(今青岛附近)而到黔陬(今胶县附近)、重抵琅琊台。在琅琊,他打听到徐福出海口还在南边的海曲、赣榆一带,于是又不紧不慢地驱赶着“的卢”南行。经过海曲(今日照附近),他看到那里的沙滩如绸缎一般松软,便在那儿脱光了衣服,美美地洗了几天海水澡;仔细观察了海上日出的壮丽景色,每天中午都躺在“的卢”的阴影之下,披着衣服,认真地琢磨起太阳到了中午为什么如此暴毒的道理。又过了几日,他到了紧临海边的赣榆县城,打听徐福的行迹。那里有个很有学问的先生,姓孙,名叫家昌。孙先生给他讲了徐福的故事。徐福确实是赣榆人士,当年秦始皇从会稽探寻大禹治水之迹而后到海边求仙来到这里,时值初夏,中午天气闷热,秦始皇便在路边的大树下休息。这时他看到一个人在不远的树上采东西吃,便让李斯叫人去把他捉过来问他采的什么东西,好吃不好吃。那人说他是徐郡之人,因为长得很有福相,人家都称他为徐福;还说这树叫榆树,榆树开花后便结成榆荚,那榆荚一串一串的很像钱串子,人们就把这东西叫做“榆钱”;他就是因为吃了这种“榆钱”,才愈来愈有福相。秦始皇当时口干舌燥,便取过一串“榆钱”吃了起来,果然甘甜无比。秦皇大喜,当场封这种榆树为“行道树”,并诏书一份,令徐郡每年准时进贡“榆钱”,其它钱粮等物全部返还百姓。因当时在路上,李斯手边只剩下一块竹简,没法起草诏书,还真的费了点心思。他见皇上很高兴,不愿拂了皇上美意,便在那快竹简上先写下一个“贡”字,然后在上面加了一个“文”,又在左边写上一个“章”。这个复杂的字,是表示皇上批文盖章,将贡品返还徐郡的意思。秦始皇当然明白李斯的意思,他拿过竹简,笑了笑,然后递给徐福,问他是否明白。徐福不认得字,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人很聪明,接到竹简后,就顺口说了一句:“干!”意思是皇上让干他就干(皇上让干他不干,行吗?)。秦始皇听了,更是高兴,于是就叫李斯将这个字新造的字叫“赣”,并在当地设立一个县,名字就叫“赣榆”。那徐福见秦皇高兴,便顺口吹起牛来,他对秦始皇说,海上还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那里的人除了能吃到“榆钱”以外,还有许多类似“榆钱”的仙草,人吃了个个长生不老!秦始皇听了,更是高兴,便把他带到长安,封为求仙特使,又造了几十艘大船,从关中一带挑选了数千童男童女,让他带着上仙岛去,给秦始皇采集不死之药。徐福带着这些童男童女回到赣榆,择了个黄道吉日,便下了海。据说他在海上很是艰辛,历经万难,才到了东边的扶桑岛上,却没能找到不死之药,于是自己当了孩子王,让那些渐渐长大的孩子在那儿成家定居,繁衍后代。后来秦始皇东下,接连派出几百艘大船,去扶桑寻找徐福他们,结果都没如愿。东方朔听了这个故事,大大感慨了一番,于是给赣榆县令写了一封竹简,让他一定要把孙家昌当作博士一样供养起来。写完之后,他笑了起来,又在竹简之下署上“太岁”二字,便离开赣榆南下了。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位博学多能的孙家昌有没有把他的书简交给县太爷。

此刻东方朔在赣榆南面百余里路的海边上。牵着他的“的卢”不知如何是好。他拿出自己早就画好的一张图,发现再往南走,便是朐县;此处往西百余里,便是自己曾经探望过好友汲黯的东海郡,如今是徐州刺史部所在地。他很想去看看如今东海郡在徐伯的治理下是什么样子。又想去淮阳看看汲黯那个老马蜂到底活得怎么样,他有没有和那个愿意当儿子侍奉他的赵禹在一起下棋、算卦,过得非常有趣。然而他的心里,更牵挂着长安,不知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放弃了求仙的念头?珠儿怎么样了?那个朱安世不知有没有闯祸?霍光在险象环生的局面里,还能找到第三条道吗?想到这些,他顿时觉得脑袋大了起来。东方朔啊东方朔,你永远都是劳碌命!好容易离开了让你伤心而又无奈的尘世,你怎么又想起它来了呢?任那个胡作非为的皇上去折腾吧,太阳既有中午暴晒的时候,也就会有落入西山气息奄奄的时候,你何必为此枉费心机呢?再说,这也正是霍光施展本领的时候,给他一个砥柱中流的机会吧!珠儿也已经不小了,自己三十八岁那年郭解死的,次年珠儿出生,掐指算来她应该是三十岁的人了,说不定霍光早已说服她,与傅介子成了亲了呢!

想到这儿,东方朔放下心思,向东远眺,只见大海对面,隐隐约约露出一片崇山峻领岭来。但海岸上空空如一,了无船只。他很想把身边的“的卢”变成一匹能飞的天马,越过海岸,到达那片自己从未到过的海岛。但他明白,这世上哪有神仙!

东方朔摸了摸身边,布袋里只有三铢钱了。他把那三个铢钱掏了出来,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突然他心生素想:我何不用这三铢钱,算一算卦,决定下边的去向呢?这种由桑弘羊主持铸造的五铢钱,正面是细细的两个篆书,右边的五字像宫中的沙漏(后来“微软”的鼠标在屏幕上运行时就采用这种沙漏图案,不知比尔盖茨那厮有没有向著名经济学家桑弘羊的后人支付使用费),左边的“铢”字细细的,“金”字边像房子中置放了大大的“米”筐,而“朱”字又像一大“木”从腰中捆扎了起来。看小说首选更新最快的麒麟小说网钱的方孔上下两方突出,这样可以让钱上的“五珠”二不受磨损;反面则平滑得很,没有任何文字与图案。然而不论是正面,还是反面,外边都有细而匀称的厚边边,桑弘羊曾对东方朔解释过,那个圈圈叫“郭”,像城郭的“郭”一样,将钱的表面好好地保护起来。东方朔一面欣赏着这种五铢钱的钱面,一边想:我把三个钱,往地下随意一撒,如果都是字面朝上,便是老阳,相当于易象中的九;都是字面朝下,便是老阴,相当于易象中的六。其中两个字面朝上,便是少阳,相当于易象中的七;两个字面朝下,便是少阴;相当于易象中的八。不管它们怎么变,三个钱,也就是只有四种卦象,这样,岂不是比过去那种拿蓍草和棍棍的算法,什么挂一、四营的,这个简单地多了!哈哈!没想到只剩下三铢钱了,还弄着个好玩的法子来!

东方朔就地蹲了下来,将钱撒了六遍。每撒一遍,他便在地上画上一道。六遍完毕,记得是四次阴,两次阳;再看看地上,果然画着坤上离下,卦象称为“明夷”。

有一种鸟就叫做明【夷鸟】,它飞行时大都垂下翅膀,虽然不像秃鸠那样鹰扬傲视,却也能飞得很高很远,这一卦叫人要学明【夷鸟】之鸟,做人低调,但又要坚持自己的节操,不为他人或异物所改变。东方朔记得“彖传”解释这个卦象时说:“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也就是说,周文王被囚禁而默默无言时,殷纣王的叔叔箕子被逼无奈时,都是按照“明夷”的准则行事的。如此说来,如今霍光和司马迁受困于长安,便是周文王的境遇;而我东方朔和汲黯远走他乡,便是箕子的棋路。好哇!东方朔啊东方朔,别再自我批评、自我谴责了,眼下这种做法不是你的发明,很早以前皇上的伯父和叔叔都这么干的,何况你还只是一介草民呢?

对,不去海中游玩了,将来有的是时间!我要去找老马蜂汲黯,他比我还大几岁呢,看看他还爬得动爬不动?

丞相府中,一片紧张。

皇上说话还是算数的,当他得知朱安世已被处死之后,马上命人将公孙敬声放了出来。这位太仆大人进了几天监狱,便不那么张狂了,他没敢回到霸桥小别墅或者太仆府中,却径直奔向父亲的丞相府来。

公孙敖也在这里,他和公孙贺一见公孙敬声出狱回家了,却一点都没有热烈欢迎的样子。公孙敬声一打听,自己也就傻了眼,原来皇上不仅将他放了出来,而且还将杜周再度招到宫中,大大地宽慰了他一番,恢复了他的监察御史职务,同时让他全权处理朱安世廷尉府行刺这一大案要案,活着的审人,死了的,要验尸;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听说皇上还和杜周一起,追忆了张汤许多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君臣二人,深为张汤当时被众人推倒的大墙砸死而深感惋惜。谈到张汤的义子竟是如此恶劣的人物,武帝不禁连连叹气,还为张汤无后而大鸣不平。杜周此时便对皇上说:张汤当时收养了三个人物,除了朱安世外,还有江充和吴丑生二人。江充如今已是皇上的心腹,而吴丑生也做上了廷尉府长史的位子。皇上听到这儿,突然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吴丑生来继承张汤的香火呢?杜周连说“皇上圣明”,于是一道诏书发布下来,皇上竟命吴丑生改名张安世,作为张汤的义子,并让他做了廷尉府的第二把手!

皇上做事,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这本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另外一个消息却让老丞相和老将军全都坐立不安,那就是李广利近日从西北送来一个俘虏,那人是个西域胡人,名叫檀何,在匈奴做了多年巫师,被李广利在返回西域的途中给捉住了。李广利不关心别的,只拷问他李陵在匈奴的事情。没想到那个檀何,对李陵到了匈奴,并没有马上投降,而是以沉默表示对抗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来匈奴安排在赵信城训练士兵的人不是李陵,而是卫律的亲信李绪。李绪打着李陵的旗号,目的就是让汉皇上当,斩杀李陵家人,切断李陵的后路,逼着李陵投降!而且李陵也正是听到母亲和妻儿老小都被诛杀之后,才痛哭而降的。李广利命令一个叫章赣的心腹,连夜把何檀解押到了长安,并给皇上呈了个奏折。据说皇上当时便把奏折扔到地上,随后转身离去了。再后来,皇上从桂宫直接下诏,委派路博德为全权大使,再到匈奴和谈——和谈什么?还不是让路博德去弄清楚李陵投降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公孙贺和公孙敖都觉得有种不祥的兆头正向他们袭来。如果李陵投降的事情真如李广利所说的那样,那么公孙敖的报告就成了这件事情的关键。公孙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匈奴人打交道打了四、五十年,最后还是中了匈奴人的奸计。自己中计是小,却让李广将军的孙子全家惨死于非命,让李老英雄的威名受到了沾污,这是多大的耻辱啊!公孙敖啊公孙敖,这件事情若是真的,你怎么面对李老将军在天之灵,将来在战场上怎么再和李陵见面!想到这儿,公孙敖便起身说道:“兄长,既然敬声已经回来,那我也就回家去了。”

“好吧。你不要为李陵的事情难过,路老将军此去,肯定能把事情弄清。就算当时是你搞错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皇上不会把你怎么样。”公孙贺安慰弟弟说。

公孙敖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便走了。公孙贺看了看儿子,很想站起来大骂儿子一番。可是转念一想,儿子也都四十多岁了,好歹也是个两千石以上的大官,骂他又有什么用呢?“哎——!”公孙贺长叹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爹爹,您和叔叔此番下了如此大的力气,将孩儿保出,孩儿再也不敢胡来了。”公孙敬声也知道认错。

“事情远远没有过去呢!这次杜周算是跟咱们公孙家干上了!他肯定会索要另一个刺客,哪怕是尸首他也得要过去认一认!”公孙贺担心的是后边的事情。

“爹爹,那个与朱安世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是公孙平,还是公孙能?”公孙敬声问道。

“是谁?说出来你也不信!是珠儿,东方大人的女儿,霍光的外甥女!”公孙贺沉重地说。

公孙敬声一听是珠儿,马上高兴地叫了起来。“是她?那太好了!”

“还好?好个什么?”公孙贺莫明其妙。

“爹,有件事情您不知道啊!那个珠儿,谁最喜欢?皇上最喜欢,太子最喜欢!我听表妹说过,正因为皇上喜欢珠儿,才让太子妃的位子一直空着的!”公孙敬声这方面的消息,最为灵通。

“你说这话当真?”公孙贺也惊讶起来。

“一点都不错!爹,我们何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让他来把珠儿接走?要是太子把人接走了,杜周他还敢查么?就算杜周吃了豹子胆,也得向皇上报告,才能查问!而皇上要是知道我们给他送去了珠儿,只有赏我们的分儿,怎么还会降罪呢?”公孙敬声此时脑子特别好用,他推断出一连串的美妙结果来。

公孙贺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儿子还是有些办法的。公孙贺曾经想过,应该把珠儿交给霍光,那样珠儿再出事,就与自己无关了。然而公孙敖却反对这样做,他认为霍光眼下已经够难的了,要是再送一个珠儿过去,不是给他添乱嘛?最好的方法是把她送还给东方朔,可东方朔到底是死是活,到底是在天上为神,还是在地下做鬼,眼下谁也讲不清楚呢。

“爹,这件事情,你就让孩儿来做吧!孩儿会让阳石公主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的!”公孙敬声高兴地说。

“敬声,爹求求你,别再和阳石公主在一起啦!还有那个江充,他也没安好心,你这次灾难,都是他搞的鬼!”公孙贺提醒儿子说。

“江充?我可没有得罪他呀!”公孙敬声大为不解。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问问你,你能想得到,那个让长安人人心惊胆颤的朱安世,便是那个无赖张安世吗?”公孙贺责问道。

“爹,您的消息是哪儿来的?难道是霍光……”

“别问了!你爹毕竟当了这么多年丞相!看在你爹和你娘的份上,敬声,你别胡来了,好不好?等老爹我死了,或者不当这个丞相了,你再怎么着,我都不管你!”公孙贺说到这时,有些动怒。

公孙敬声看了老爹一眼,没再说话。

公孙贺不再理他,却高声叫道:“公孙成!”

“奴才在。”公孙成走了过来。

“你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公孙贺问。

“老爷,您放心吧,奴才找到了一个,是昨天才被廷尉府处决的犯人,个头不大,奴才已经给他穿上了一身黑衣服。”公孙成答道。

“谁帮你办的?这人可靠么?”

“老爷,是丙吉帮着办的,丙吉眼下是廷尉大狱的中的典狱都尉,位置仅在典狱长马通之下。”

公孙贺知道,丙吉原是自己推荐去的,于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长安大街上。

两辆豪华马车,在人少车稀的大街上奔跑起来。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地敲击着街道上的石板,还带着“叮铃叮铛”地声响,引得两旁的行人,一齐驻足观看。

发出“叮铃叮铛”响声的那辆车,是跑在前边的那辆——那是一辆由两匹大黑马拉着的黑色马车,车箱全是黑色的,四周全用黑色的粗木围了起来,四个角上分别挂着声响不一的青色铜铃,那铃铛一响起来,便让长安人毛骨耸然!而今天坐在车前横木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廷尉府的监狱长马通。长安人经常见到这种车在四处飞奔,可是监狱长亲自驾车,可不多见。廷尉府又去捉拿要犯了!

而后边那辆发出“哒哒哒哒”声响的车辆更让人眼亮:那是一辆棕红色的马车,四周全用棕色的布幔围着,拉车的马多达四匹,而且都像是西域得来的枣红马——普通的大官和侯王都没有这种资格,只有诸位王子才有这等气派。人们再往车上盯上一眼,便发现了,驾车的是太子的御者吴且,他是长安最有名的飞车英雄,十年前皇上在长安举行的一次驾车大赛中,吴且独占鳌头,受到皇上的奖谕,并且命令他专给太子做侍御者!

马通前晚上接到杜周的命令,说有皇上手谕在此,你明天一早,亲自到丞相府上,把那个与朱安世一道在廷尉府行刺的要犯的尸首提取过来;要是没有尸首,就得要活人!马通心想,皇上亲自下令,到丞相家中提取要犯,这太有意思,太刺激了!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驾车,在长安街上风光风光。所以他赶着那辆人人回避的囚车,一出廷尉府,便慢悠悠地逛起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辆更好的车,敢于抢在他的前头。尤其当他发现那辆车是太子的侍卫吴且驾驭着的时候,突然间便来了精神,何不与这位长安第一驾驭者比试比试呢?反正我是空车,你四匹马又能跑多快?想到这儿,马通精神大振,在横木站了起来,然后大喝一声:“驾”!便让两马匹飞奔起来。

那边的吴且可是有心人。昨天夜半时分,阳石公主突然来见太子,说有要事相告。等到公主一走,太子便把吴且叫了过去,吩咐明天一大早就要到丞相家中,把珠儿姑娘接进宫里来,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廷尉府车马的前头!吴且跟随太子多年,曾经陪太子到金马门内练过武,当然知道珠儿是何人了。于是他起了个大早,将车辆细细地收拾了一遍,然后就高兴地出了东宫。没想到刚到长安街上,便遇到了马通这个恶鬼!吴且一急,便把四马之缰轻轻一勒,超了过去。

马通见是太子的宝马香车,更是不以为然,他向那两匹黑马再甩一鞭,立即跟了上去。

吴且看到那马通的囚车很会奔驰,便又向自己的马儿们“唆”地发了一个命令。

一红一黑,宝车奔驰,长安街上,追风逐电!

早有人将这个情况报告了杜周。

杜周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这么早,派车到丞相府中接人。

杜周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冒犯太子。他一面安排人作好必要的的准备,一面派人通知江充。

马通的车再能奔驰,怎么也赶不上太子的车驾。他当然不懂得业余驾驶和专业车手的区别,但他知道,自己的国产骐骥再能奔命,到了从西域引进的宝马面前,只能甘拜下风。望着远远逝去的那抹闪电,马通一屁股坐了下来,手中的马缰也弯弯地垂着。今天不是时候,有朝一日,我要找个机会,在同等条件、同一起跑线上,再和你比试比试!马通心里如是说。

可他没有注意到,吴且的宝马,正是与他同道,是向丞相府中飞奔而去的!

珠儿这些天来,在公孙贺家中被好好供养着,可心里却着急得很。她并不想贸然出走,她知道公孙平和公孙能几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她更知道,杜周肯定在外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昨天晚上,她听公孙能说,朱安世已经被皇上下令烧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珠儿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遗憾。到底她是为朱安世的死深感惋惜?还是为自己没能亲手杀掉这个仇人而伤感?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还穿着她爱穿的那套男装,和衣躺在床上。然而她这一夜,却没能入睡。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珠儿,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满腹愁肠的人。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她一会儿想;“自己的亲爹真的是郭大侠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他,只要提起爹,便想到东方老爹来?还有齐鲁女大妈,她对我始终那么好,就像我是她亲生的一样?对了!若是我真是东方老爹的女儿,说不定她对我就不会那么好呢!还有我那个哥哥郭家,他根本就不像我的哥哥,也根本不像是郭大侠的儿子!我出去以后,怎么办?是先杀掉杜周,再找皇上报仇呢?还是与傅介子一道,远走他乡?……不行,我要报仇!皇上啊皇上,到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原来在你的心底,欠我母亲太多太多,如果你有良心,你还会觉得欠郭大侠也是太多太多了!所以你才要对我好,才想入非非地要我当太子妃!有朝一日,当我珠儿用你赐给我的那把寒光宝剑刺向你时,你还会笑吗?”想到这儿,珠儿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太子啊太子,有一天,你知道是你的父皇杀了我爹,我珠儿又杀了你的老爹,你还会想要我做你的太子妃吗?不,做你的皇后吗?……东方大人,你在哪儿?我要你,如果你真的不是我亲爹,我就更要跟你一辈子,跟你走到天涯海角!(珠儿不想再称他为老爹了!她此时深深地怀念在金马门,在西域,在海上的那些日子,那才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要过的好日子……)

直到天明时分,珠儿才昏昏沉沉,进入梦乡。突然,她被丞相家的女仆推醒了,她看到老丞相走了进来。

“老丞相……”珠儿对公孙贺,还是要讲道理的。

“别说啦,快快上车吧,老夫保不了你啊!”公孙贺一脸的无奈和愧疚。

“丞相,您要我去哪儿?我哪儿也不去!”珠儿此时不想走了,她觉得在丞相家中,比在舅舅那里还安全。

“皇上下旨,要把你交给杜周处置。快快走吧,车在门前等着!”公孙贺来不及细说。

“那,皇上知道我是谁了吗?”珠儿偏要追问。

“咳!糊涂!反正老夫保不了你,老夫也不能害你!快走吧,到了地方,你就会知道的!”公孙贺开始推她。

珠儿不再争辩,她伸手拿过自己的那把寒光宝剑,然后把帽子戴上,又把蒙面的黑布抓在手中。

出了几道院门,珠儿才见到院外有一套一色的棕红车马在等着。珠儿来不及分辨,便被众人推上了车。

随着一声鞭响,那车便动了起来,稳稳地离开了丞相府。

街上的行人渐渐增多。吴且发出一个口令,四马快步奔跑起来,步调和谐一致,“哒哒哒哒”的蹄声,犹如一匹马发出的,但把马路敲得很响,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一辆黑色马车迎面驰了过来,车上的马通目瞪口呆,监狱长这时才明白过来,吴且的车是从丞相府出来的!一丝惊讶突然从他的心头掠过:“为什么杜大人让我亲自来提人,还让我早早的来?”

想到这儿,马通站了起来,猛勒马缰——他想把马车横在路上,拦住吴且的道路!

吴且笑了。他高举马鞭,没有去打自己心爱的马,却向对面的急欲停下的马,横着扫了过去。

那两匹黑马很是机敏,急忙躲向一边。

而不常驾车的监狱长却没有黑马那样灵活,他站着的身体,被漂亮的马鞭“啪”的一声,扫落车下。

长安街上,如临大敌。

杜周早已安排廷尉府的士兵,十几丈宽的大道堵了起来。只有街心供皇上车驾专用的“驰道”空空的,那里只要皇上的车驾不出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闲着的,什么人都不敢踏上那条驰道,从秦始皇时就有这条铁律,精通文法而又小心谨慎的杜周当然更知道这一点。

吴且见到有人堵截,什么也没多想,勒着他的宝马,便踏上长安大街中心的驰道。他知道,自己早晚要驾车在这条驰道上行走的,今天我就试试感觉如何!

车如行云流水,马若空中红霞。

杜周惊呆了。他手下的士兵全都惊呆了。

吴且快意地驾着太子的车,在长安驰道上流畅地飞奔,马上就到了东宫门前。

这在这时,一根长长的横木,远远地出现在前方的驰道上。那是一根粗大的横木,纵然宝马能够齐齐跃过,可车辆却是无法飞起的。

吴且急忙勒起马缰。四匹宝马前蹄扬起,发出长长的一阵嘶鸣。

马车急剧地停了下来。

横木边上,走出一个身着绿色锦袍的美男子,他就是江充。

吴且知道江充的身份,他没有下车,依然端坐在车辕上。

珠儿急忙将黑布蒙在面上,然后将剑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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