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黑了下来。它先是从远处的地平线慢慢带走了太阳,接下来又朝着沛县走了过来,把沛县所有的东西似乎也都带走了。只有打起火把,才能在那微弱的火焰照耀下,看到眼前几尺的地方。
苏策全身裹了黑色的衣服,彻底的融入了夜色中,嘴巴上咬着一个方块的木头,只留下鼻孔喘着粗气。跟苏策一样打扮的还有十四个人。这些人的身后全部跟着一匹战马,整齐的站在城门口,等着上面的军士开启城门。
“吱呀”一声,城门缓缓的打开来。这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却没有划破十五人的心扉。十五个人依次牵马走出了城门,步履平和。只是他们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并没有像他们的心一样,这么平静。
“嘶”,苏策牵着的马打了一个响鼻,城外尸体发出的臭味让它感到很烦躁。苏策用手轻轻抚摸着战马的背部,好让它安静下来。
苏策在等,等着黄巾军熟睡,就好像是等着猎物失去警惕一样。等,这样的事情,苏策向来都很拿手。他们这十五人就像一把飞出手刀子,若是没有一击将对手毙命,那么这刀子的命运就落到了对手手上。所以,等是必要的。等也是值得的。
天空上的星星正在俯视着地上的人儿,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叹息。草丛中响起了连绵不绝的蛐蛐声,此起彼伏,就连空气都仿佛活泼了起来。微风拂过,小草轻摇,现出了几只惊慌逃走的野兽。在逃入森林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苏策这边一眼,动物对危险的感觉,让它们自动远离了这十五个人。
苏策转头朝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就翻身上马,提起缰绳,缓缓的驱马前行。身后的十四个人也都翻身上马,跟在了苏策后面,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这次,苏策要袭击的是黄巾军的右寨。柿子总要拿软的捏,反正只要达到目的就行。这玩命的勾当,可不能玩过火。
苏策又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典韦上前。典韦驱马上来,眼神询问命令。
苏策眼睛动了动。典韦循着苏策的眼睛看去,见那边有两个黄巾军的哨兵正在那边打着瞌睡,立即明白苏策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飞身下马,提戟奔了过去。片刻,前方就传来两声闷哼。
苏策又等了一会,直到看到典韦向他挥手,才领着队伍继续靠近营寨。
在距离营寨约三百步的时候,苏策止住了队伍。十五匹马列成一排,如雕像一般,立在那边。营寨旁边只有两个哨兵让他觉得奇怪,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在犹豫了。苏策抽出佩剑,朝空中虚劈了一下。
十五匹马,犹如离弦的箭射向黄巾营寨。有些战马,由于憋了太久,情不自禁的昂首一个长嘶,跟颤动大地的马蹄声混在一起,响彻云霄。
营寨越来越近了,苏策右手提剑,左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兴奋,还是闷热,他都已经分不清了。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从答应孙乾的那一刻起,他就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一个人,如果要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除了不断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且坚决履行外,还得有那个能力去承受这些决定所造成的后果。而当你承受住了后,那么你就会变得强大,然后在迎接更大的挑战。人,最坚实的盟友永远只有自己。所以苏策才会如此拼命,他只是想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已。所以他只能把这些人给杀掉,才能让自己去承受这个决定的代价。
苏策一口吐出含在嘴里的木块,提起缰绳,控制战马越过营寨的栅栏,口中大喊:“杀啊,杀啊。”
“杀啊,杀啊。”十五匹战马如虎入羊群,在营寨里狂奔了起来。十五个人如同地狱使者,举着生死牌,不断的收割着营寨里的生命。
黄巾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弄的六神无主。这边有两个人刚刚穿起裤子,提着兵器要出来看发生什么事的。那边就有两拨人对砍,直到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人。这里有人骂骂咧咧的大叫被人吵醒了美梦,那里又有人因为胸口被划了一刀而嗷嗷大吼。一时间,各种声音在营寨一齐响起。有哭的,有骂,有喊的,有惊慌失措摔倒在地的,还有吓得原地不动直打哆嗦的。
苏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只要他们一冷静下来,结成阵地,那么自己这十五个人就算可以撤走也会损失惨重。当即,调转马头,朝着主将的那顶大帐篷策马奔了过去。其余的人厮杀了一阵子,瞧见苏策策马而去,也都依依不舍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打了个呼哨,齐齐随了苏策过去。
十五匹马再次汇成一股,直奔主将帐篷而去。沿路留下的不是倒着惨叫的黄巾士兵,就是被战马踏成肉酱的躯体,血肉模糊的场面在夜色的掩护下,不断的刺激着黄巾军的神经。
杀了主将,黄巾军就要崩溃了,苏策心里想着,脚上不知不觉又多夹了几下马肚,疼得战马发狂似的朝前奔去。只要士气崩溃,那么这次突袭就成功了。不过此时也是最危险的,因为敌人最容易在这个时候抱成一团。所以苏策才会想到杀死主将,给与黄巾军精神上一记重鞭。
不到一会,十五骑就奔到了主将帐篷外。战马呼啸而过,苏策顺手一剑,结果了刚刚从旁边一个帐篷探出头来查看发生什么事的人。
这时,营里突然有人大喊:“将军被杀了,将军被杀了。”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打到了营寨里所有的人身上。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连苏策这些人也不例外,这将军太好杀了吧。接下来就是一片的鬼哭狼嚎,黄巾军崩溃了。
营寨里的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蜂拥奔出了营寨,即使几个想抵抗的人也都被这人群裹挟了出去。苏策松了一口气,点起了火,将火扔到了营寨的帐篷里,带着骑兵策马奔回了沛县。目的达到了,就得回去,不能贪而无厌,否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嗖”的一声,一根羽箭夹着劲风,射向苏策的左肋。苏策往前一靠,堪堪躲了这一箭。苏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左边炮声响起,四周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接着,火把的亮光就星星点点的冒了出来。苏策暗叫糟糕,中埋伏了。苏策抬头看了看前方,发现前路被堵,立即勒马,转头朝火把最多的地方疾驰过去。
奔走间,苏策望向自己左侧的太史慈,喊道:“子义,等会你看到骑马的人就给他射一箭。”
太史慈并不答话,只是拿起背上的弓,直视前方。
苏策见太史慈听到,又转头对众人喊道:“立即扔掉你们刚刚抢来的财物,这是命令。”
羽箭稀稀疏疏的落了过来。幸好在夜晚中,对方确定不了方位,否则自己这十五个人早就成刺猬了。即使如此,仍然有两个人中箭,落马而去。
苏策心中一急,右肩上马上中箭。闷哼一声,苏策咬牙拔掉了箭头,也不管伤口流血,只是加快了战马的速度。如果不尽快赶到阵中,光光这些乱箭就可以让这边全军覆没。
随着离对方阵地越来越近,羽箭少了许多,这让苏策欣喜不已,这表明这设伏的人没多少设伏经验,现在那些放箭的人正投鼠忌器,怕误伤自己人。
前面的黄巾军看见苏策这群人狂奔而来,都严阵以待。苏策大喝一声:“子远何在。”
典韦立即夹马上前,一声长吟,大发神威,率先陷阵而入,翻身下马,手上双戟舞得密不透风,一瞬间就结果了十数人的性命,把敌阵硬生生的扯开了一个缺口。冲阵过程中,典韦速度居然与战马不相上下,这让黄巾军各个都面露恐惧。
这边太史慈看见典韦发威,也不甘示弱,张弓便射,三箭连发。敌军骑马三人应声而倒。本来恐惧的黄巾军这下更加的混乱,一时间阵型大乱。
众人一看两人都如此勇猛,一时士气大涨,都奋不顾身的冲进了黄巾军阵中,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惊得黄巾军四下奔逃。
苏策一见如此,心中大喜,心想机不可失,当即大喊:“众人听命,不可恋战,速速回沛县。”说完,带头策马跳到阵外,径直望城门奔去。
这边管亥瞧见阵型轻松被破,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得将武器狠狠的往地上一插,怒吼了起来。本来要是趁苏策进营门的那时候跟营中的人配合,一定可以拿下苏策。不过一想到右军将领阵亡,管亥立即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苏策看到所有人都冲出了阵,这才心一放,哈哈大笑起来,大叫痛快。十数人回头一看,也都豪气顿生,都笑了起来。只是每个人身上都多少带着好几只箭。
城上李颜刚刚在城墙上抓到了一个举火为号的奸细,心里担心苏策出事,一直都候在城门边上。现在看到苏策等人在城门下叫唤,这才将心中的石头一放,连忙叫人开城门,迎了苏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