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赵敏就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张无忌不知道赵敏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但是他知道,当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口气很坚定。那最后一句话,他是在说给谢逊听,亦或是说给赵敏听,又或者,他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对于谢逊来说,他能理解张无忌的选择,也能体会张无忌的心情,但是却帮不了他。谢逊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西域著名的民权运动家martinlutherking,martinlutherking曾经说过,“wewillhewoutofthemountainofdespairastoneofhope.”。谢逊知道,张无忌的选择本身并没有错,可是问题出在张无忌在做了这个选择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的封闭了起来,使它陷于一片黑暗。生活中其实没有绝境,一个人之所以会觉得他走入了绝境,是因为他没有或拒绝把心打开。这个道理谢逊懂,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告诉张无忌。这些事情,需要张无忌在成长的过程中,自己慢慢去摸索,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黑暗的四周其实只是一层纸,一捅就破,而外面则是一片光辉灿烂的天空。
赵敏默默的拿起椅子上的书包,“你们慢慢聊,我回去了。”
谢逊急忙说:“一起走,一起走!已经结完账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赵敏摇摇头,“不用了,学校离这儿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怎么不远?这都快半夜了,你自己回去怎么成?”谢逊急了,看了一眼张无忌,张无忌却像一头犟驴一样木木的坐在那里。
赵敏背起书包转身就走,张无忌却在她身后冷冷的说:“你懂点事儿行不行?这么大了总是让别人替你操心!”
赵敏蓦地转身,“张无忌,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个世界不是专门为了你一个人转的!”
赵敏用力的咬着下唇,“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专门为了我一个人转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权利选择我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妈妈呵护着你,周围的人宠着你,你觉得你还有权利做你想做的事情吗?”说完,张无忌指了指门口,“从这里到学校,大概才需要走一个多钟头而已,你想自己走回去的话没人拦你!”张无忌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想毕了业和我回农村,我也不拦你!不过还真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要是能在那里住满一个礼拜,我张无忌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你以为那是你之前放暑假参加过的‘三下乡’活动吗?到了庄稼地里装模作样的干点活,哪里都有老乡们好吃好喝好招待着?我告诉你,你如果真的到了那里,不出半年,你就会变得和他们没有一点区别!……”谢逊一看苗头不好,赶紧说:“那啥,无忌,你干爹明天还有个会要开,既然你们都不用我送,一会儿你们就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可得撤了!”说完就溜了。
赵敏的眼睛渐渐模糊了,但是她强忍住不让自己眨眼睛,她知道,只要一眨眼睛,泪水就会止不住的掉下来,“张无忌,你骗人!你说过你再也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
张无忌一愣,他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空空荡荡的。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说这么刻薄的话,也许是因为今天喝了酒的缘故,才使得他如此的反常,如此的判若两人;又或者,这才是那个真实的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张无忌的心中有些轻松,但随之而来的压抑感又把他的心填的满满的。他回避着赵敏的眼睛,恍惚之间,这种心境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终于,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星期天,从赵敏家出来之后,天空依然晴朗,可是张无忌却明白,大都的天空再蓝,却不属于自己。
张无忌刚走没多久,赵敏就回来了。赵敏一看张无忌不在屋子里,还没等母亲向她解释,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刻,赵敏的心中有些焦急,有些害怕,她几乎是冲出房门去找张无忌的。她知道,即便是离他们家最近的那个公交车站,也需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而开往市中心的公交车,则是一个小时一辆。
当赵敏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张无忌面前时,张无忌正坐在车站旁的一棵大树下面发呆。看到赵敏的那一刻,张无忌想冲她笑笑,但是笑容却异常难看;赵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无忌连忙哄劝:“你别哭,你一哭鼻涕泡就全都出来了,难看死了!我喜欢看你笑,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特别的好看,笑一笑好不好?”
赵敏擦干了眼泪,张无忌又说:“你渴不?我去给你买瓶水喝。”说完径直走到旁边的小卖店,“麻烦来瓶醒目,要苹果味的!”可是当张无忌把手伸到口袋里时,才发现他出来的时候穿的是范遥的衣服,根本就没带钱。正在他尴尬的时候,赵敏走过去把钱递给小卖店的老板娘,张无忌接过饮料,拧开盖子,把它递给赵敏。赵敏接过去喝了一口,又把它递还给张无忌,“你在这儿站了半天,一定也渴坏了。”说完,又把刚才老板娘找还的钱也塞了过去,“你身上一分钱没有怎么坐车?”
张无忌默默接过钱,“明天我就还你。”
赵敏忙说:“不,不用了,你的银行卡还在我这儿呢,你忘了?”
张无忌笑笑,“那你就从我的卡里把钱取出来好了。”
赵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你为什么忽然之间跟我这么客气?”
张无忌凝视着赵敏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突然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别哭了,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