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要她爸立刻赶过来,在电话里大呼小叫,使劲了半个多小时谈这件讲不清的事。
挂了电话,她说已命令叶向前在一个小时内赶到。随后她去几间房一走,从各处搜罗出些干点瓜果,泡了两杯红茶,我们坐下来吃着喝着等人。
没一会,两个人都有点困了,就在眼皮刚要搭上时,楼下门铃“叮冬”响了,我和她唰地都站起了身,精神又上来了。叶红叫我先躲在楼上找个地方看着,她去开门。
我蹲在楼梯口,听见有人说着话与叶红进了楼下客厅:“我的歌唱家小姐,你这次西藏回来怎么神经兮兮的,这么大热的中午,自个犯着高原‘迷糊症’不算,还把你部长老爹‘命令’过来。行了,说吧,听你什么新歌,排什么戏啊?”
我从楼梯缝缝里往下一觑,来的戴墨镜这人面部看不清,头顶上却精光清楚一毛不长,溜溜地贼亮,“哎呀,怎么弄了个秃子来?别搞错人啦!”我心里一格登。
“不唱歌、不拍戏,是真的他!确确实实是你从小到大学一直跟着的柳钢!你怎么…嗨!电话里叫,到这儿了还要叫,我也说得累了,你自个认吧!药吃了吗?”只听楼下的叶红先是扯高了嗓门分辨,到最后又降低了声调对这个人关切起来。
“吃什么药!我可没缺过氧,脑子一点不糊涂,就你雪山回来编个‘青藏高高原’的再高几度音,老爸心脏也不至于‘非典型’停了!”不领情的他一边仍冲女儿发泄不满,一边转着秃头在客厅里四处找:“‘货’在哪呢,拿出来看呀,从石头里到底能蹦出来个乍样的‘转世灵童’,我倒要见识见识……”
没等他说完,我已从楼梯口冲了下来:“红姐,这是你爸吗?”我有些茫然的问叶红,看这人又光头又脑满肠肥的,与我脑细胞里记着一头乌发的瘦猴叶向前像是对不上号。
叶红还不及答上话,倒是秃顶立刻摘下了墨镜,眼睛在我身上骨碌碌地打转。
那时我穿的衣服还是叶红在拉萨去机场前给买的旅游衫,式样有些花,但衣裳可能乱眼,这个脸可还是“老脸”,这我本人完全有把握。
“哎哟,倒还真像!”他也对上号了:“是像!太像了!怪不得她…嗯,”他觉得我这“小柳钢”似乎比女儿要年轻,“小伙子,还没到二十七吧?你学的是声乐还是表演啊?刚毕业吧?和我们家歌星认识多久了?这两天和她在哪部戏里一块玩啊?进了角色感觉好不好……”
“爸,叶向前同志!”叶红着急地打断他,“人家可真是带着你从开裆裤一直到北航读书的柳钢!你好好看清楚呀,谁在跟你开玩笑,是真的‘他’!看你瞎问什么呀!”
从进门起就一直板着脸的她爸却在这时候笑了:“嘿嘿,我说你弄个谈情说爱的‘项目’想要爸给个批文什么的就明说得了,何必瞎编啥传…传奇呀…”他没有把话讲下去,因为一直在严肃中打量着他的我使他很不自在。
“红姐你先别急,我记起来了,这声音是‘叶向前’的,可头发…他头发哪去了?”我看着叶向前的光脑袋说。
楼梯角有块擦地上光的旧丝绒,叶红见我为了她爸的秃顶犯疑,就捡起这块丝绒往其老爸脑门上一围,遮住了“不毛之地”,“你再看,这回是了吗!”她问我。
叶向前没防女儿会有这一手,傻眼愣了几秒。
“嗨!像了!是了!就是他!”我终于确认。
“是什么呀是!玩够了吗!”叶向前一把扯下丝绒往地上恨恨一扔,他深感堂堂部长被女儿和她的“男友弟弟”这样戏弄太过份了。
认人认到了这窘境,叶红和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见他擦了擦脑门上沾的地板腊,气鼓鼓自管自走到边上,往沙发里狠劲一沉身坐下,舌头恨的梗直难转弯:“中…中午就来电话瞎…瞎闹,害得我饭…饭吃不好,午觉睡不成,现在又这样恶…恶搞胡来,要是在我部里非…非下岗了你不可,哼!”
这小子怎么变了这样,摆啥臭架子,我心里也窜起了火。但为谨慎起见,最好再亲口问他一句,我压了压火气向他坐的沙发走过去几步,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是叫‘叶向前’吗?”
“哼!这名字自打娘胎里出来我就叫到现在,没改过,不是‘艺名’,怎么样?”他头也不抬,只做着样在翻茶几上的几本电影月刊,“我可告诉你,要是动脑筋想借用本尊姓大名,代价可不低,你出得起吗!”搭着架子的他爱理不理的回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