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兰人对红雪城的气候并不满意,但红雪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依然神圣,无可动摇。他们从未想过将都城迁移到南方温暖地带,因为红雪城是开兰的福地,是开兰先祖创建基业的发祥地,多次保护开兰免于灭顶之灾,无论什么危险,面临多大压力,红雪城从未失守,保护着开兰的基业。开兰第一代开国皇帝蒙斯特被布鲁斯和纳斯达联军压在红雪城,只剩下最后的内城,开兰人已经面临绝境,但蒙斯特坚信红雪城会给开兰带来好运,拒不投降,等待转机。果然,红雪城没有让开兰失望,盛夏之时,突然天气一转,冷风自北方冰原咆哮而来,威力之大,在欲望大陆史上从未有过,狂风挟着无坚不摧之力,宛如一个狂暴的巨人,扫除一切阻碍它的东西,联军的营帐都被抛出多远,更遑论是人,无数士兵还未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狂风抛上高空,然后带到远方,或者直接摔落。风不离雪,最罕见的一场暴雪骤降,一夜之间,没膝的大雪覆盖了大地,许多士兵就被冻死在风雪中,联军伤亡惨重。而红雪城中备有地下工事,并储有御寒之物,躲过一劫。第二日蒙斯特趁势出击,追亡逐北,血流成河,晶莹的白雪染红了联军的鲜血,血液遇雪凝固,血雪不分,成为一体,粘连在地表上,永不消逝,蒙斯特遂将此处命名为“红雪城”。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拯救了开兰人,被开兰人敬若神明,称作“神风”,并处处运用,开兰皇室最精锐的铁骑就名之曰“神风敢死队”,直接效忠于皇帝,驻守在红雪城;另外大陆之上最臭名昭著的刺杀组织“神风社”也源于开兰,据说和开兰皇族有密切的关系,但开兰官方对此讳莫如深,拒不承认。
靠着严酷的环境,开兰在欲望大陆站住脚跟,与其他三大国并立不倒。但福兮祸兮,有利必有弊,北方极其恶劣的气候,不适宜农作物生长,经济重心严重依赖南部,而南部又靠近纳斯达,故而开兰多年的政策是观察纳斯达,强则结好,弱则入侵。早年纳斯达深受玛喀斯之苦,直到拉曼挟苍云投诚,一改多年大势,开兰立即随风使舵,与纳斯达修好,达成不战协议;但暗地里依旧不停地操练兵马,企图乘机南下,夺取土地,正巧巴兹东征玛喀斯大败而归,开兰遂举大军南侵,包围了梵心城,若非夏尔蒙率苍云大军回援,纳斯达就毁于一旦。但世事弄人,开兰的一切技巧都落了空,只成就了夏尔蒙更大的名声,造就暗黑团无敌的神话。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向没有动作的布鲁斯突然夜袭开兰,夺取了北方重镇奇岩,迫使正在围攻黑云的弗罗斯特火速返回红雪城。
弗罗斯特一夜间苍老了许多。惨败,再败,无尽的忧虑哀愁涌上,挤压他的神经,让他感到窒息。房间内充斥着压抑的气氛,奥特侯爵光秃的头顶发丝更少,他的弟弟奇岩败将奥曼站在一旁,惴惴不安,上次若非奥特拼死为他求情,按开兰律例,弗罗斯特早就把他处死了;另一侧王子克里姆的老师歌德垂手而立,眉头紧锁,想着心事。
斯克拉匍匐跪在地上,大气不喘,等待皇帝惩罚。苍云和黑云联军突袭开兰驻营,斯克拉拼命冲杀,只带得几人杀出重围,一路狼狈逃窜,回到红雪城,向皇帝弗罗斯特请罪。
弗罗斯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紧盯着下面的斯克拉。许久,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苍老悲凉,让人闻而凄恻,“斯克拉,对方有多少人?”
“回陛下,对方全巢而出,黑云城守军加上苍云军团,是我军人数的一倍多,倘若只有他们,臣还有一搏,不会败得这么惨,最可怕的是——是暗黑骑士团突袭而至,瞬间击破我方援军,令我军士气大大低落,黑云地势平阔,暗黑团实力惊人,臣实在抵挡不住,不得不溃败而回,向陛下请罪,请陛下责罚。”斯克拉卑微地跪在地上,头颅深深地垂下,等候着弗罗斯特的雷霆一怒。
半响,斯克拉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暴怒,弗罗斯特平静地坐在宝座上,时间的刻刀在他脸上布满了痕迹,额头一道道折纹诉说着主人难言的哀愁,“斯克拉,你说如果当时情况下,朕换做你,会是什么结果?”
斯克拉没有料到会有此问,茫然间不知所措。奥特在一旁插言说道:“陛下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黑云尔等不过跳梁小丑,在陛下神威之下,必然溃败投诚。”
弗罗斯特冷“哼”一声,未作理会,仍然看着斯克拉,等着回答。
斯克拉稍一犹豫,吞吞吐吐地说:“敌人有备而来,兵力占尽优势,又有王牌战力,恐怕胜之不易。”
“那也就是说,即使是朕,也难取胜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失察,被敌人有机可乘,导致大败,臣无颜见陛下,愿以死谢罪。”斯克拉惶城惶恐,全身战栗。
弗罗斯特一摆手,无力的向后一靠,哀凉地说:“算了,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埃瓦已走,朕身边的朋友就只有你一个了。朕也明白,即使真的换做我,也只能如此。这不是你的错,是天要亡我开兰啊,奇岩至今未能夺回,北方不稳,现在南部又失陷,夏尔蒙的手已经伸到我们家门口,现下开兰南北受敌,民心惶惶,莫不成真是我开兰亡国之兆?”
斯克拉闻言凄然,赶紧劝解:“陛下切莫悲观,我们开兰虽处于多事之秋,但只要团结一致,追随陛下左右,定能度过难关。”
歌德此时接过话题,亦劝慰道:“是啊,斯克拉大人所言甚是,天佑开兰,只要红雪城还在,我们开兰就不会消亡,当年我开兰先祖创业之初,仅剩红雪内城,依旧挺过浩劫。此次不过是小小的障碍,于我开兰国本无损,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必能广大开兰基业,‘神风与开兰同在’。”
“神风与开兰同在——”奥特兄弟和斯克拉神情严肃,也高声喊着口号。
弗罗斯特点点头,“众爱卿之意,朕岂能不知?朕哀愁的不在此,比这更大的风浪朕都见过,外患何足为虑,最令朕担忧的是内部啊,朝廷人才凋零,幸好还有诸位爱卿支撑场面。朕年事已高,不晓得哪一天就撒手而去,可是克里姆让我不放心啊……”
众人急忙表态:“我等一定尽心竭力,辅佐王子,广大开兰。”
弗罗斯特苦笑几声,“朕不怀疑你们的忠心,朕担心的是克里姆的状态,像他那个样子,能继承大业吗?我怕开兰几百年的基业会毁在他手里啊!”
众人默然,克里姆的现状谁都明白,可谁也没有什么办法,尤其歌德更是大气不敢出,身为克里姆的老师,却教出这样的学生,自然难逃其咎。
弗罗斯特吸一口气,淡淡地舒展眉头,眼睛重新焕发出坚毅的神采,扫视一番,启口说道:“暂且不谈这个,现下内忧外患,各位有何见解看法,各抒己见,我们应如何应对?”
诸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奥特站起来,壮壮胆,说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南部黑云本就不是我们开兰所有,夏尔蒙乘势夺走,对我们也不算大败;倒是北部的布鲁斯压境,我军至今未收复奇岩城,会导致军心不稳,动摇士气。”
歌德也插言道:“布鲁斯是我们的宿敌,不可不慎。可是现下大陆之上,最强大的莫过于布鲁斯,霍夫曼这个老狐狸一直坐山观虎斗,布鲁斯实力无损,军队完整,又有精灵族和狼族的助力,不可小觑,我们一定要从长计议。”
弗罗斯特闻听此言,嘴唇抿了几下,脸色有些难看。“情况都摆在面前,朕也晓得。朕要的是各位的良策,怎么才能扭转颓势?”
众人个个低头不语,大气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