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公寓左边的住家铁皮屋檐被风掀起一角。
呃,似乎越来越可怕了!他有些害怕的将视线移回到三楼阳台,朦胧不清的雨幕中,依稀可见阳台上仍然空荡荡的。
是不肯出来吗?还是没有听到?
他不气馁,再度放开嗓门大嚷:「公孙聿小姐!请你原谅我,请你——唔?」
脚边突然被什么重物撞了一下,他低头一看,一个偌大的盆栽正随波往下流去。
天啊!水什么时候已经淹到小腿的一半了?难怪他觉得两脚越来越沉重。
奇怪了,刚刚走进来时,他明明看见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个正方形的大排水沟盖,而且其中好几个甚至已经完全掀起以利排水,怎么那么良好的排水系统居然还无法消化掉这些水量吗?
这瞬间雨量到底有多大啊?他开始感到心里发毛,呆愣的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移动脚步。
就在他踌躇之间,一台洗衣机摇摇晃晃地朝他流了过来,他瞪大眼,在千钧一发间贴著墙壁避过那台洗衣机。
接著是一团捆在一起的油桶、几个叠在一起的大纸箱、一片铁片,还有一辆脚踏车……
水流越来越湍急,他的视线紧盯著三楼阳台,眼神坚定,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公孙聿小姐!我是真心的!请你相信我!让我见你一面……」
身後突然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两双眼睛从他左手边的门口朝他张望,一脸惊奇。
「嗨!抱歉打扰……」他咧开嘴,笑著点头,雕刻般的五官虽然狼狈,却无损於他原来的俊美。
有更多的门和窗户被打开,好几道不同的声音搭配著手势朝他大嚷大叫。
什么?他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虽然临行前去恶补了一个月的中文,但那只限於基本的听和说,他没有料到这儿是台湾的眷村,不仅聚集来自各地的人,语言更是包罗万象。
好心的眷村主妇不顾风雨吹打地探出头来,分别用国、台、客和语音难辨的北方语对他示警,一手拼命指著巷口那隐没在山的转弯处,地势较高的地带。
狄米特里尽量贴紧墙壁,他努力睁大眼睛,集中听力,试图听看看她们在说什么,然而她们的音量虽然出奇的高亢,他却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黄色水流转成激流,发现到自己已经寸步难行的狄米特里,额头处终於冒出涔涔汗水。
第四章
纯白色的沙发里,蜷缩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双眼紧闭,虽然抱著膝盖,却仍看得出手脚相当修长。
微枕在沙发背上的脸孔乍看之下给予人冷酷无情的印象,与下巴等齐的黑发束在脑後,清丽的五官显得刚强固执,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
仔细一看,闭上的双眼睫毛却微微轻颤,说明了此刻她的内心是烦躁不安的。
该死!
闭上双眼是想让自己从视讯萤幕的震撼中冷静下来,没想到那个男人的轮廓却在视线陷入黑暗中益发清晰起来。
更该死的是,除了他的轮廓,她更想起许多拼命想遗忘的事,有力的手臂、热烫的体温、灼热的气息,还有那不知节制的进出……
当时被下了药,应该不记得这些事情的,奇怪的是她却对每一个细节了若指掌,甚至在午夜梦回时忆起更多,那些不时会跑进她脑海里的羞人片段,简直快要将她逼疯了。
尤其是同事们的耳语间接传入她耳中,更让她怒火直冒。
「你们有没有发觉最近公孙聿变了?」
「对啊,变得比较有女人味,不再像个冰块那样冷冰冰了。」
「会不会是有了男人?」
「我看八九不离十!再怎么冷酷的女人,一遇到男人啊,就变成绕指柔了。」
听到同事们的话,她差点当场气爆血管。
尽管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有任何改变,但是偶尔照镜子时,还是会发现自己眉宇间的冰冷似乎真的有融化的迹象,不再如以往那般吓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改变,她就更加憎恨那个带给她这种改变的男人。
留给她这些难以磨灭的回忆还不够,现在他本人竟敢登堂入室找到家里来,不怕她在盛怒之下将他拆成八块吗?
想到这里,她就有一种乾脆冲到楼下将他抓到眼前掐死的冲动。
外面风雨加剧,不知道那个家伙被风吹走了没有?
一阵嘈杂的声音穿过风雨间歇性地传来,令她皱眉。
这种台风天,那些妈妈们还有心思出来东家长西家短吗?
这些主妇的声音格外高亢,平常在三楼就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呼啸的风雨声中,她们的声音照样清晰可闻。
她好像听到她们在说要赶紧打电话通知消防队,那个阿兜仔快撑不住了……
阿兜仔?外国人?
她睁开眼,心头一惊,直奔阳台。
一打开落地窗,四散飞舞的雨水立刻泼洒过来,她的头脸马上就湿了。
两手搭在阳台上,她往下望去,差点没失声叫出来。
狄米特里两手伸开,一手扣住围墙墙壁边缘,另一手张开撑著壁面,山上来不及流到下水道的水汇集成滚滚黄流,已经淹至他的腰。
原来的巷子早已消失不见,变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