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我们服务科就有,床一天三块钱,被子一条每天两块钱,这样两条被子加一张床一天总共才七块钱,非常划算,枕头自己买,可以打电话让他们给送过来,跑路费……”
“那就麻烦您打电话吧。”
“好的。”
手术很成功,邱妈妈是从手术室笑着出来的,护士在一个病房的角落里给他们安排了位置,这是他们这个普通单元病房里的第五个床位,屋里显得非常拥挤。但再看看外面那些同样是租床租被却只能住在走廊里的人们,心里又感到些许的安慰。
秋灵请了十天的假,日日夜夜在医院里陪伴着邱妈妈,本来刀口在腹部,两手是可以活动自如的,可秋灵还是坚持饭一口一口地喂,水一勺一勺地送,水果也从来都是去皮后切成小块儿放到嘴边,大小便更是全程服务。
语堂也写了假条到教务处,主任却坚决不批:“她一个教师做手术就已经有三个老师请假,本来学校就够亏了,现在你也想走,学校工作怎么办?怎么对得起无辜的孩子,怎么对得起殷切的家长?这不明摆着拆我太子吗?”
“几十年了,几十年哪?学校就不该去看看?”
“嗯——这个嘛,学校领导层会考虑的,你就放心吧。”
在医院里秋灵把该做的都做了,邱伯伯在这儿完全是一个闲人,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看秋灵这孩子把该做的都做了,还做得这么好,我在这儿也是废人一个,要不,我去学校吧?学生我还真不放心。”
邱妈妈语气倒很平静:“我说老伴儿,你把窗户打开。”
“窗户就开着呢。”
“你跳下去。”语气仍然很平静,病房里的人都笑了。只有邱伯伯憨笑道:“我也就是说说嘛,不去了,不去了。”
邱妈妈的声调高了起来:“我说你是大脑被驴踢了,还是小脑被狗吃了?是丘脑被门挤了,还是垂体被脚踩了?秋灵辛辛苦苦地在这照
顾我,你去上班?!”
“不辛苦的,伯母。”
“好好好,我错了,老伴儿,我……”
“别急,听我说完,你现在就去秋灵家,有什么力所能及的活儿你给我干着,直到我出院。”
“明白,我这就去。”
“回来,就空手去呀?”
“这个我明白。”然后他像个孩子一样离开了。
晚饭后,医院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病房里显得很晚暖,虽说没有家的味道,但至少比在单位里上班舒服多了。邻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感叹道:“唉!要是天天住院就好了,不用上学,也不用写作业,嘿嘿……”
邱妈妈突然对秋灵说:“秋灵啊,你恨子默吗?”
她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这辈子我只认你这一个媳妇儿,其他女孩儿我一律看不上。”
“伯母,您不会是要包办婚姻吧?”
“怎么,我还管不了他?除非他不要这个家,不认我这个妈,否则……”
、不测风云吹散了美梦
一阵寒风扫落了枝头上的最后几片残叶,冬天正式宣告自己的来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也过早地勾起了游子的思乡之情,邱子默看着那些已经长大的泥鳅,心里特别的高兴,今年泥鳅市场价比往常稍低,但他的泥鳅长得确实好,他预算了一下,将泥鳅全部卖完,最少也卖十八万,多则二十万,甚至更高,除去十万元的本钱也还有十万元的赚头。
看着这如意的算盘,他自己一个人又傻笑起来,这半年的委屈、忙碌、挫折也总算有了回报,想到这儿他一个人傻笑起来,等春节回去了,一定好好孝敬孝敬父母,和朋友们好好聚聚,他幻想着回去的时候给家里带些什么礼物……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人生路上遇到些什么绊脚石,你向生活幽默一下或许没什么,但生活如果偶尔向你幽默一下,可着实让你承受不了。
这天早晨,邱子默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来到池塘边,可是那一幕实实在在让他惊呆了: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灰白的一片,那是泥鳅腹部的颜色,它们已经死了,只留下最后一片刺眼的白色,来宣告生命最后的庄严。
难道有人投毒吗?邱子默在呆了十几秒之后跳入冰冷的水中仔细查看,下面也有不少活的,还有相当一部分半死不活的,他马上联系平常容易来这里的买家问他们死的泥鳅要不要,人家的回答很干脆:不要。
他又联系了第二家,而且说明价格随便给,可对方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回绝了,第三家的时候邱子默没再说是死的,对方答应两三个小时后到。
然后他又请养殖协会的专家们来鉴定,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有没有办法挽回。专家还没到,老刘就先到了:“哎呀,兄弟,买保险了吗?”
“没有。”
“唉!当初你应该……”
“说当初还有什么用。”
“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听说西边也有一家,也是这情况,而且他也没买保险。”
“他那是什么原因?”
“夫妻俩只顾着抱头痛哭,也不管了,谁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年还真邪门儿了,以前没见过这种事儿啊。”
“我们先把这死的捞上来吧,工资照常。”
“情况都这样了,我咋还好意思要呢,最后这个月算我们哥们儿情谊吧。”
邱子默笑了笑,他们开始捞死泥鳅。
专家和买家几乎是同时到的,买家一看这情况就准备走人:“这年头儿养这玩意儿的多了,我们活的都买不完,何必要这死的?”老刘告诉他们说塘里还有很多活的,可以打折处理,他们才勉强留下来。而且他们声明活的按半价,死的和半活的都不要,邱子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