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止猛然间一顿,脑海里迅速闪过两个字,干燥的薄唇紧紧抿着不肯放松,就像他死都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一样。
肖黎川搓了搓手,目光紧紧,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时隔多年,站在对面楼顶上看着你们的时候,我还真担心我的枪法退步了,毕竟,当年温牧凉把我往死里整的时候右手受过不少伤害,整个过程我一直在抖,只有一次机会,一次错失,温牧凉就会察觉,你们就会没命,就像小醉一样,没命。”
“韦……韦胤?”傅凌止突然出声,一脸不可置信却又已经深信不疑的样子,他硬生生的喊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音弥睁大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她还没转过弯来。
“韦胤?真的是你?可是……”傅凌止湿了半个眼眶,深邃黑眸闪动着水光,蒙上的那层雾像是隔了千万重山水往对面的肖黎川身上泼过去。
“可是我不仅长得不像韦胤,就连性格,行为方式,思维方式,说话方式都不像你熟知的那个韦胤了对不对?凌止,你一向观察力入微,如果我只是变了样子,你认出我来是迟早的事。就连小醉……五年前我和她有过短暂的接触,我送她回过家,她都没有察觉。实际上是因为我完全变了,除了还承载着韦胤的回忆。”
傅凌止大步跑过去,揪住他的手臂,紧紧追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封信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你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肖黎川目光放空,渐渐陷入回忆,“当年我被温牧凉害惨了,他从我和小醉谈恋爱开始就已经蓄谋要置我于死地,他心思缜密,心机深不可策,其实很早我就隐隐察觉到了他对小醉那种扭曲的感情,我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想去肯定,和小醉结婚后我不是被派往越南当驻越南领事馆安全部局长了吗?温牧凉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抖露了他的心思,一开始我当真以为你和小醉酒后乱性,发生了关系,后来直到温牧凉设计陷害我让我深陷毒窝快被他折磨致死的时候,他亲自来到我身边,兴奋地告诉了我所有实情,包括小醉被他……包括他们的孩子,他唯一料不到的是我的命实在太硬,我被去热带雨林研究的美籍华裔昆虫学家华良教授相救,当时我已经被他弃尸荒野四天,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被蛇虫蚁兽所害,体位性窒息导致我暂时行休克,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在美国jhh医院,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治疗,我总算能下地了,被温牧凉弃尸的过程中,我从山顶上摔下去,醒来之后我保存了所有的记忆,性格感情初始行为方式却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比以前温顺有条理了很多,不再那么莽撞和冷漠。这多亏了温牧凉啊,本来打算隔断往事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华良爷爷多年前在中国被一位医生相救,基于感恩,得知这位医生有难时就委派我施以援手,到了中心医院的那天,我认识了薄音弥这个名字,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妻子,直到后来有一次你送她去医院我才知道详细情形,才明白很多事情从我离开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58我现在是寡妇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傅凌止,继续说,“我发现我对小醉的执着已经变淡了,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心很平静,她下葬的时候我去参加了她的葬
礼。。。但我对温牧凉,即使耐着性子隐藏了这么多年,恨却一点没减少。这次他想和你们鱼死网破,我要救你们,我也要杀了他。就当是给小年
给小醉还有你们这么多年的分分合合一个交代吧。”
傅凌止和音弥还处在最初的怔愣中回不了神,脑海里不断闪过五年前的种种,前因后果一联系,肖黎川的真实身份和他刚才所说的话的真假,
一下子就可以分辨了。可饶是傅凌止这样承受能力极强的人也恍惚了很久,更别提一天之内知晓两个秘密的音弥了。
肖黎川一点都不惊讶于他们的反应,但表情却有些荒凉,他缓缓又道,“我知道我一说出来我的身份事情肯定会变得更复杂。可是既然到了这
个地步,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大家开诚布公,总总也是好的。凌止,我不确定你对我存有什么样的感情,我只知道,我一直暗中看着
你,这些年,你活的太厚重。至于我对音弥,我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不过你放心,那是一种不需要克制的情绪。我对小醉,终究还是愧疚的,
当年如果我把她一并带到越南,或许就没之后那么多痛苦了。。。”
傅凌止嗤嗤冷笑,冷硬的轮廓顿显疏离,握紧的双拳硬如铁,“那我这么多年荒唐的负罪算什么?就算在我看到那封信后猜到真相后,我还是
觉得对不起你,我对小醉扯不清看不明的留恋,韦胤,别怀疑,这也是源于你。你把小醉抛下这么多年,你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单单凭
你一句淡了就可以把她的可怜化为乌有了吗?你真自私!你他妈就一混蛋!”说着傅凌止冲上去,对准肖黎川的鼻梁狠狠砸下了拳头。
音弥慌乱中起身,赶紧扑到傅凌止身后,双手紧紧环住他僵硬的腰,“傅凌止!傅凌止你疯了!他是你兄弟,兄弟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你说抹
灭就能抹灭的!肖黎川也有他的苦衷,为什么你不能理解?你的痛苦,我相信他都会知道的!”
肖黎川不还手,傅凌止还要打下去,骤然停住,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没了兴致,他丧气地垂下手,“韦胤,喜欢小醉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做的
事,后来你和小醉结婚,后来我爱上阿弥,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你何必回来?回来了又何必不走?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接受你已经死去的事实
,你丫成心给老子添堵!你丫就该去死!你丫……”
说到最后,声嘶力竭,音弥能够感觉到傅凌止抖动的愈发厉害的腰,他的背脊瘦削了太多,以至于她抱着抱着,情不自禁地就把头贴了上去,
三个人都在流泪,时隔多年,太多不同,唯一不变的大概还是泪水永恒的烫人和温暖。
而温牧凉逐渐僵硬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一旁,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就像他们各不相干的几个人,以一种注定纠缠一辈子的缘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