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太纵情,不知是谁忘记了锁门,门推开时,她的身体在黄昏里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第二天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她无所谓,只要苏宜清一如从前爱她,即使她真的被校方取消进修资格。
校长找到她,说她勾引最年轻男教授,说她败坏校风校纪,请她三日内收拾东西走人。
她愣愣地问校长:谁说我勾引他?
他说的。校长说,你肯定是勾引利用他,他手中有去法国留学的名额。
戴晓蕾惨笑一声,跟他这么长时间,他没有说过有去法国留学的名额,而只口口声声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原来都是浮在空中的话,风一吹便刮走了。戴晓蕾想,他们多像两个游泳的人啊,她脱了衣服下了水,而他游了一会就累了,于是人家上岸了,不但上岸了,还把她的衣服抱走了,她上不了岸,只能一个人在水里待着,时间长了,也许会淹死的。
就这样轻易地抽身而退,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吗?
三天后,她背着包走出校门,她已经没有了退路。甚至,恨,都觉得可耻。
坐上去广州的火车,她一直向南一直向南,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根本没有眼泪,眼泪,眼泪不过是身外之物,能够救她吗?
不,戴晓蕾不相信眼泪。
她想起周芬娜说的话,女人命贱,命贱的人容易活,怎么都死不了的。
一年后的戴晓蕾是这个样子的:五厘米的黑色、灰色或酒红色高跟鞋,薄薄的袜子,迷你的薄呢小短裙,上面是蕾丝吊带,再加上红色的大披肩,如果有闲,手里会多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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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摩尔,有时也会是七星。
多冷的天,亦是穿着丝袜,反正是中央空调,她不用孤单到一个人跑到冷房子里画什么画。
从一年前来广州后,她就不准备再画什么画了,去他的凡高达利吧。她只需要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里坐上片刻,便有世界各地的男人来找她了,或者出现在那些纸醉金迷的酒吧里,总有男人来买单的。
不用再孤单了,戴晓蕾想了一个词,夜夜春宵。
是的,她夜夜春宵。此时,她当然不叫戴晓蕾了,她叫戴丝或安妮,或者别的什么名字,她哪里记得住,每一天和每一天是不同的。
被男人带到房间里以后,她操着英语和他们谈着价钱,当然要谈,她是明码表价的,她需要money。
是的,money。
这会让她很舒服地活着,当然,如果哪个男人愿意当冤大头,她还可以得到夏奈尔香水和ck的内裤。
有一次一个叫加力的男人给她买了ck的内裤,粉红色,性感而妖艳,关键的三点都是一朵黑色的小花,如三朵红。
她忽然想起上大学的第一天,她穿的内裤是一条白色的纯棉内裤,那时,她准备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她不要男人,她要寂寞孤单一生。那时,她的心虽然碎了,可她觉得自己仍然是天使,但现在,她连魔鬼都不是,她是堕落的魔鬼,比真正的魔鬼还可怕。
她看着那条价值不菲的内裤,觉得眼睛很干涩,干涩得好像要流眼泪一样。
当然,加力那天尽了自己最大的力,不停地努力叫着,在床上如一只野猪,她也叫着,是为了配合他,这是她的职业道德,与爱情无关,与性爱无关。
她不知道加力是哪国人,也记不清和自己上过床的男人有多少?她的钱夹子里成了世界银行,各国的货币混在一起,她有时忘记这是哪国的钱,乱七八糟的钱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如一块被画了多次的布,早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
戴晓蕾想告诉他们,原来,她也和最初的画布一样,白色,带着朴素的粗糙。
可谁会相信呢?
偶尔,她也会想起苏宜清来,那个说她勾引他的男子去了法国吧?她觉得那是前世的事情了,与她无关了,如果是现在的她发生这种事,她一定会把他先搞臭,她怎么会一个人走了呢?真是幼稚!
遇到陈子放时,她正在楼下大厅里和一个英国佬调情,英国佬的手不老实,放在她光滑细嫩的大腿上,真的,她好性感呢,穿黑色的衣服,露出深深的乳沟,她懂得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知道怎样让男人迷恋上自己,她的英语逐渐流利了,调情时,她的眼神并不在这个英国男人身上,她四处看着,找寻着下一个猎物。
那几乎是她的本能了。
当陈子放进来时,她一下子就把头扭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她在他面前还是羞涩内向,但已经晚了,陈子放看到了她。
那时,陈子放来深圳开画展,画展很成功,他当年画戴晓蕾的那张价值连城,能卖几十万,可他拒绝出售。
而此时,当年那个清纯羞涩的女生就在眼前,他几乎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怎么可能是戴晓蕾,那是一个风尘女子啊,正在那里浪笑着,眼睛里是挑逗和卖弄,这次呆了的是他。
他走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戴晓蕾。
你认错人了,先生,戴晓蕾说。
戴晓蕾!他嚷起来,让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他几乎是粗暴地把她卷进了电梯,然后怒发冲冠地看着她。
戴晓蕾从容地点了一支烟,不动声色地说,怎么了?有事吗?想和我上床?我现在的价位很高的,一夜至少要上万元!
陈子放伸出了手,却被戴晓蕾拦住:省省吧,我不是你的妻,亦不是你的妾,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相干,对了,你找到处女做你老婆了吗?
电梯停在十八楼,戴晓蕾出来,磁性地说了声byebye,然后扭着细腰走了,留下那个当年爱过的男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