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之痛（之六）
酒真是一种好东西，这是老祖宗最伟大的发明，一种最神奇的饮料，有了酒能够让人忘却多少烦恼。“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人生得意须尽饮，莫使金樽空对月”，说得多好。我豪兴大发，“小草，咱们今天不说愁，不提烦，你我干他个三百杯，醉他个一塌糊涂，如何？”。小草让我鼓动地两眼放光，拍着手叫，“好呀，好呀，大叔，小草今天舍命陪君子了，谁要是服输谁就是个二”好？痛快，举杯。
我郑重地举杯，一脸严肃地说，小草，我要先敬你三杯，三个意思。一，你我认识是一种缘分，我很高兴，这是第一杯；二，我希望孩子尽快好起来，你尽快好起来，一切都好起来，祝福你过上好日子，这是第二杯；三，我希望我们有个好归宿、有个好未来，我能给你留个好印象，不再惹草儿生气，这是第三杯。小草让我说得小巧的鼻翼耸了几耸，眼睛眨了几眨，有点动情。佯怒道，大叔，你犯规，刚才还说，不说伤心事，要罚你，你自罚三杯。
好！我仰脖干掉了三杯。小草竟然也连干了三杯，我连忙说，小草，你怎么干了，说了不算，我干就行了。小草幽幽地说：“大叔，草儿要陪着你干，大叔怎么干，草儿就怎么干！”唉，这傻孩子。我很认真地说，小草，我承认我很色，但男人的色是有层次的。低层次的色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占有和破坏；而高层次的色，对女人是一种爱护和欣赏，古人讲“士为知已者，女为悦已者容”，琴瑟和谐、高山流水，难得的就是一种欣赏、一种品味。小草，你很美，长得肤色晶莹，明眉皓齿、身材婀娜，但可贵的是有你一种善良的单纯的气质，和你在一起，让人感到很纯净、很放松，是一种纷乱世事的清静港湾，是嘈杂街市的清凉居所。自从那次咱们分手后，我十分想念你，经常拿出你的照片，反复观看，心里感叹，“这孩子真可爱，真喜性，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可惜再也见不到了”，但我不敢联系你，怕打扰你的生活，怕破坏你的幸福。但苍天有眼，让我们又走到了一起，但我知道你的遭遇后，我是高兴的，真的，小草，我又有了机会，我又能和你在一起了。我这样说，自私吧，小草！
小草泪水涟涟，“大叔，大叔，你又逗小草，小草很傻，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小草是来利用你，是推你入火坑的，你却感谢草儿，你让草儿无颜以对，哥，让草儿敬你三杯吧！”
一来二往，我们很快进入状态，桌上很快杯盘罗列。我说，咱们接成语，以你的草字开始，谁接不上来，谁喝酒，开始。“草船借箭”、“箭步如飞”、“飞蛾扑火”、“火烧连营”，“蝇营狗苟”、“苟且偷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来者不拒”、“拒人千里”、“里，里，里外不是人”，“小草，你这不算，要罚酒，罚酒。再以我的阳字开头，来，“阳关大道”、“道同志合”、“合力攻关”、“官官相护”、“户不拾遗”、“遗，遗，遗你个头”，“小草，你又输了，喝酒”。小草大叫，不玩了，不玩了，大叔，你耍赖，欺负小草，你赢了你要喝，快喝！小草扑上来，骑在我双腿上，拿起酒杯，向我嘴里灌。
低头看草儿，草儿鬓角散乱、艳若桃花、风情万种，顺势吻她。草儿身体变得软绵绵，柔若无骨。大叔，草儿，不行了，要回家，让你陪着草儿。小草真喝多了，再逞强，她能有多大酒量呀！到了宾馆，小草路都走不成了，我半抱半拖地把她弄下了车。到了电梯那里，小草撒娇，“不坐电梯，让大叔背草儿”。背就背吧，我想起了当年在太行山背草儿下山的情景，估计草儿也没有忘记那一幕。楼梯有10层，我背起草儿，服务跑过来问，“先生需要帮忙吗”，我摆摆手，“谢谢你，我们没有事，你别管了”。
我背起草儿开始爬楼梯，一层层一级级，草儿紧紧地伏在我的后背上，双手揽着我的脖颈。小草开始流泪，温热的眼泪顺着我的脖领流进了我的胸膛。我边爬边说：“草儿，草儿，哥带你去爬山，爬到那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黑暗，没有欺骗，没有伤害的圣境，哥与草儿过幸福的日子，草儿为哥做饭，哥为草儿洗衣，我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爬呀，爬，哥带草儿到那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欺骗，没有伤害的圣境，草儿为哥……”小草开始大声哭泣，细碎的牙齿咬在了我肉里，“陆阳，陆阳，草儿爱你，草儿爱你，草儿永远与你在一起，草儿，好幸福，草儿会死的，草儿会死的……”
爬到五楼，身材小巧的小草在我的后背上重若泰山，草儿边哭边说：“把草儿放下吧，把草儿放下吧，哥会累坏的。”我说，草儿，草儿，你就让哥背你吧，哥这一辈子都是背着东西爬山，没有一天轻松过。草呀，哥是一个混蛋呀，哥伤害了好多人呀，哥这心里苦呀，可是哥不是有意的呀，草儿，草儿，我们的未来在哪里，在哪里？
脚步一个踉跄，我背着小草摔倒在第八层楼梯台阶上，小草从我背后跌落，坐在地上，膝盖磕破了一层皮。小草大哭，哥，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都是小草害得你，小草要走，小草要走。我勃然大怒，小草，你少说这话，我的路我知道怎么走，我用不着你来怜悯我。小草，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大哥，我今天就要坏一次，彻底爱一次，怎么了，不可以吗，你可以走，马上走，只要你走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永远不见面，你走呀，走呀！小草吓傻了，哀哀地哭泣，哥，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咬牙重新背起小草，小草乖得像只猫，伏在我的后背上，一动不动，连哭都不会了。进屋后，我把草儿轻轻地放在床上，身体像散架一样，一点力气没有了。草儿哀怨地看着我，“哥，我觉得你好陌生，好可怕，草儿害怕再惹你生气。”我慢慢地把草儿揽在怀中，双手插在她浓密的秀发中，落寞地说，草儿，不要这样，都是哥不好，哥以后不对草儿吼了。草儿，咱们这样抱着睡吧，好吗。我伸手拉灭了床头的灯，紧紧地抱着草儿，像抱着不可知的未来，像抱着随时会溜走的幸福，躺了下来。人在悲伤时，是没有的。
睡到半夜，我还是被小草弄醒了，她伏在我怀中啜泣，用小手抚摸我受伤的膝盖，一遍遍地问，痛吗，哥，痛吗？我扳过小草的身子，静静地看她，“小草，不痛，哥真的不痛，你不要担心。”小草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决绝，她突然说，“哥，小草，要抓住幸福，要为哥美丽一次、奉献一次、疯狂一次”。小草拉起我，“哥和小草一块洗澡吧，哥和小草要臭死了。”细密的水珠喷洒下来，水雾中，小草的身体像极了小雨，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强烈袭来，我大叫“小雨，小雨”。小草在水雾中怒发冲冠，“我不是小雨，是小草，你的小草，小草！！”小草疯狂地说，“哥，要小草，要小草，就在这，在这！”
当云收雨停，一切平静下来后，小草坦然与我面对，小草确实不是小雨，她比小雨更年轻、更漂亮、更感性。小草用手一下下地划我的后背，“哥，你忘掉小雨吧，要不你一辈子不会幸福的。”我狠狠地说，嗯，忘掉，彻底忘掉，我只喜欢小草，我要和小草结婚，只爱小草一个。小草有点神经质地大笑，“哥，你和小草没有未来的，小草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结婚，哥，让我们抓住眼前的幸福吧，也许我们的幸福只有36个小时”
小草用浴巾仔细地擦拭我和她的身体，并排站在梳妆镜前，小草问我：“草儿美吗？”我干脆地回答，美，美得不敢再看。确实，浴后的小草浑身上下嫩白，没有一丝尘垢，美得让人无法直视。草儿粲然一笑，草儿是你的，喜欢就拿去呀，草儿为哥跳支舞吧。草儿很快走到房间中，很认真地跳了起来，长发舞动，洁白身体发出耀人的光芒。“哥来呀，与草儿一起跳，一起跳，草儿今晚是你的。”事后，我想草儿好像感到了什么，那是我与草儿最疯狂一晚，最惟美的一晚。我们的幸福还没有36个小时。草儿带给了我永远的记忆，永远的幸福，我深切地感谢草儿。草儿，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