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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狐,不知道还是不是我去年转入礼园时经过林边看到的那只。
当年初到礼园,人地两生。独自在林边漫步时,遇到它满身鲜血躺在路边。她奄奄一息倒卧在树下,但却只是用自己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平静望着我――那是没有任何乞求和争扎的眼神,带着神明一样的漠然与美丽――有股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的悸动明确告知我,在看到的第一眼自己就已就被这美丽的生物所俘获。一瞬间,我甚至怀疑那就是爱情。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取来手边所有的药品,尽力帮它包扎了伤口,然后守在她身边。可是,刚刚能够勉强站起身的时候,她就倔强的拖着一路血迹走掉了,未曾回头。也许她是对的。我有我的境遇,她有她的生活。就好比无法得知其现状一样,我所历经的心路和日子,她亦无法干涉和窥探。所以,有时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样对彼此来说都是最好选择。
于是,我用决绝背影斩断这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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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尽快回到宿舍与两仪式一起,按昨天制定的计划开始搜查。
既然干也说正常的调查范围内,沙耶学姐已经做的尽善尽美,那么我们就先从灵异的角度入手,相信那是除了我们这些特别的人,正常人类很难接触的领域。说实话,当早上式告诉我,五大传说的“走廊足音”一项已经不用调查了,她杀掉了那个灵,我拼命控制自己不露出惊讶表情。当限定在人类的境界之中时,也许还不觉得什么,而一旦放到人类的境界之外,两仪式这个存在也许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站立于众生的,但她的名字,大概只能与破坏,杀戮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吧……所以,不好好的看着她不行呢。
太阳雨几分钟就已落幕,时针指向下午四点。正是一天课程结束后的自由活动时间。通常这个时段学生们会选择各个社团的活动,或是结伴外出散步,运动,或者去学校里最大的图书馆。
迎着人群,熙熙攘攘,在绯色花瓣雨中回到宿舍,带上百无聊赖的“眼睛”和忙着喂猫喂马的静音,我们开始了正式工作。
“呐,鲜花,出去一天是什么事呢?对工作这么认真或说好胜的你,这时候开小差是很不寻常的。”
“眼睛”这样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橙子老师召唤我去一趟。说是最近东京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引起了时计塔啦,教会啦,各神秘种族啦,等多股势力的关注,甚至连传说中的超越种也参与进来了。老师叮嘱我们事件的调查中如果遇到棘手事情要随时做好停下来的觉悟。也就是说,明哲保身最重要。老师也说了让我这样转达给你,明白了吧,式?”
“大概明白了。就是说,这里将会成为群魔乱舞的世界,你方唱罢我登场,或是半路杀出拦路虎的情况都不奇怪。不过,总之是敌人的话,杀掉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去躲起来。”
带着困倦表情,式说道。
静音听得瞪大了眼睛,举起小手捂住嘴巴。
“我说……你真的理解了吗?”我好像被打败了。
“啊啊,是的是的。已经很好的理解了。那怀疑的表情是什么啊,鲜花?”
“哼……懒得管你!前面就是传说中的许愿树了。相传这棵树是比建校的日子还早就存在的,非常灵异。如果有什么非常非常想实现的愿望,只要早晚各一次对这棵大树许愿,这样坚持三天,梦想就能成真。是被当成愿望机一样方便的存在……神明啊,饶恕我这个不相信您的罪人吧……”
我介绍着,不知不觉双手合什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远离教室的校园角落里,在两间作为仓库封闭的欧式建筑旁边,一棵大树笔直插向天际。该说是老当亦壮吗?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不被打扰,大概还能长得更高更大吧?嗯,也许能创下吉尼斯世界记录也说不定。不过,我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茁壮大树而已,其它并没什么特别。
看到我的搞怪模样,静音忍不住呵呵笑出了声。只是,式没有。她煞有介事的端详着眼前的参天巨树,良久不语,眼中透出幽冷蓝芒。难道发现了什么?
树的主干够五人合抱,树冠像翠绿伞盖一样,的确长势惊人。
该是铁杉吧?难道真是棵神树?
我与静音对视,莫名其妙中,等“眼睛”说出答案。
但是……没有答案了……两仪式忽然探右手,从左衣袖中抽出一把银色短刀――我瞬间惊怒得睁大了眼睛,今天午餐是英式,非常非常多的餐刀……大意了!
一道银线划出梦幻般的光影,在我们眼前一闪而没。下一刻,如推金山倒玉柱一样,传说中的神树轰隆隆的倒下了……“轰”――“嘭……喀啦啦”……吉尼斯记录不存在了。这非常壮烈的死亡,吓得百鸟齐飞,激起漫天残枝碎叶。
此时籁尾静音的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个鸭蛋。我想我也差不多吧?而罪魁祸首只是平静的注视着现场――让人忍无可忍……
“笨……笨蛋啊!看你都干了什么!”
我以百米速度冲上去,劈手夺过餐刀,阻止了她藏起来的企图,然后一把拉起两仪式,另一手拉起静音,狂奔着逃离现场……那样的骚动,被看到的话,鬼才知道该如何收场。
我们在花飞如雪的石子小路上狼狈逃窜。终于听不到远方的人声后,急忙拐进一个玻璃花厅,是一处开满玫瑰的温室。还好,没人在这里。我和静音“哈啊哈啊”的喘着粗气,喉咙快成风箱了,可式那家伙就像没事人一样,用微带关心的眼神望着我们,好像在说――你们没事么?真是……说不出的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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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现在……你……解释一下那样做的理由吧,破坏狂……不然我可绝不原谅!”
鲜花喘得说话都断断续续。
濑尾静音手扭着衣角,也深以为然的看着式,好像有被两仪式不合常理的能力和做法吓到。
“我说你们啊,真以为我是无缘无故破坏东西的无聊家伙吗?做那个未免太没品了。那棵树确实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和这次事件无关,但它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怎么说呢,也许大多数人会持有好的愿望吧,祈祷幸福,祈祷爱情,甚至祈祷金钱和美貌什么的也没什么。但人真是复杂的东西呢,我在那树上看到的,绝大多数并不是以上那类正面的祈望,而是诅咒呢。谁夺走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谁抢了自己的风头,让所有的人都下地狱吧,为什么我没有那样的美貌呢,让神都去死吧……等等,诸如此类诅咒的集合体。我在想,也许它真的会回应某些人的请求也说不定,你们说是吗?”
“因为聚集了众多人残存的思念,而成为诅咒之体的大树么?我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凉凉的……”
静音怯生生看着鲜花。
“虽然确实如此,不过,当场就砍掉的做法我不能赞同……拜托,正常来说该报告给理事长,让她来处理吧?还是说,刚刚的只是你找的破坏借口而已?真是的,一刻也大意不得!”
“哦?那现在要去报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