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尽头应该是这个样子。站在甲板上的狸藻望着晨曦下灰暗的断崖唏嘘万千。猎猎海风冷冷中夹杂着夏日温暖气息,令人心旷神怡。终于可以登上澳舟了。勿须再忍受波涛汹涌的颠簸。抬手捋着自己花白头发,狸藻只觉得自个脑壳是如此硬邦足以应付这催命星球上所有的麻烦。
呜。佩斯到了。哈啊。
他像是在和身边的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捎带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引得身边几个随从也哈欠连天。
轮船停靠码头。影子同盟的代表依次走下舷梯。一脚踏上安稳扎实的地面,小孩子们就高兴的尖叫着跑起来。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总理特使上前寒暄,负责具体接待事务的当地官员一面帮着照护乱跑的孩子,一面引大家上车。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堪培拉?
狸藻对客套没兴趣,直接问到下一步的安排。如果说在海上时心情急迫却也无可奈何,那么现在,他真恨不得立刻登上东去的列车,一眨眼就到了堪培拉都好。
上午请先在饭店小歇。之后,将乘12点差一刻的旅客列车前往首都。
什么时候可以到?
明天下午约4点。我们先上车吧。
站在码头上,狸藻扭脸深深凝视了一眼栖身半个多月的轮船。从此,跟那个所谓影子同盟的关系就算是断了。看着高高吊起在空中的集装箱,他忽然感到那仿佛是自己的一颗心。悬着啊!万一紫罗兰怕得罪同盟可咋办呢?为了掩饰这片刻的恍惚,上车后,他问起身边的总理特使。
这些海水淡化系统是谁购买的?
好像是移民。
哦。
轿车启动,随着惯性狸藻靠在了椅背上。透过车窗,他最后瞟了一眼朝阳下冷清而又金灿灿的港口。浩淼的印度洋以飘渺的浅灰色告别着凝望它的同色眼眸。
港区调度室内,值班经理指点着神秘离去的车队,忍不住又感慨了起来。
什么时候都会有些拥有特权的家伙。即使外星人来了也还是一样。
只管要他有特权。我活一天快活一天。再有半小时我就下班了!
下班之前记得通知货主,他的普罗名特到了。
忘不了,你这个唠叨鬼。这就要她们通知货主。
调度员,你再敢如此冒犯我,小心我要你永远下班!
好啦。即使你没那个权利,我还是愿意当有这回事。
港区资讯中心在收到调度室传来的货物到港资讯后,即刻与货主取得了联系。当接到佩斯传来的货已运抵的消息后,甘遂忽然眼一热,背过脸去支走女婿后泪水已盈满眼眶。这可是孤注一掷的豪赌啊。如今设备终于实实在在的运到了。天幸啊!
吃饭了,爸爸。
甘遂抬了抬手,示意知道了。看着女儿,他想起了还远在三亚的儿子。不能让家里人看到自己落泪,一侧身他从容出了房门。晨风中,一间间碉堡似的临时居屋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像好大一片蘑菇地。乘着扑面的冷风,甘遂搽去了眼中的泪水。年纪来了,迎风流泪啊。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眼角的余光中,引起了甘遂的注意。这个住在附近碉堡里的人行为古怪,不与人来往,却目光阴森怨毒,是个不得不防的家伙。甘遂摸了摸兜里的电话卡,抬脚走向小超市。
向海边走去的玄参扭头瞅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中国老头,心中充满愤懑。到澳大利亚已经整整4个月了。可没钱的玄参跟狗一样四处流浪。如今又夹在奸诈的中国姥里混迹在这荒凉肮脏的布鲁姆,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可恨啦!我的亿万钱财!可恨啦!该死的薄荷!可耻的阶下囚如今却成了紫罗兰的座上宾。真是天大的讽刺啊。真正的智者却落魄到如此地步,连一个中国佬都敢在旁窥觑。回头,发现那老头走进了小超市,玄参突然感到莫名惆怅。他不再回头,沿着平展的跑道一直走去。每天吃过早餐他都会这样独自走到海边,看那无边无际的印度洋。打心里,他佩服澳大利亚人变废为宝的本事。把机场变成移民居住的贫民窟实在是个创举哦。
走进超市的甘遂透过玻璃又观察了一会儿怪物人,见他不再阴险的回头,这才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收银台后的小姐冲他友好的笑着。他回以微笑。走到哪里,甘遂都是声誉一级棒的。原因很简单。
懒虫,懒虫,该起床了。甘遂一边听着电话里单调的振铃声,一边低声的唠叨着。他实在后悔让小儿子留在三亚,尽管整套人马几乎都在三亚帮办一应事务,可自从外星人在芜湖大开杀戒后,亚洲的局势就一日不如一日了。看来现在是结束远洋客运的时候了。有了这些海水淡化设施,一家人足以在澳大利亚立起新的炉灶,开始新的生活。正如草草所说的,平安度日还得享富贵。
睡的迷迷糊糊的甘蔗循着铃声一把拿过话筒。一听是老爸的越洋长途,他立刻一骨碌爬起来。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这个懒蛋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