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犹如另一个世界的路灯,入口。幽静的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这熟悉的声音让薄荷一直很困惑。背靠在大榆树粗壮的树干上感觉踏实。抬头看是黑沉沉一树的叶子。身后木屋内依稀透出的灯光比星光要亮。然而,知道的人晓得这样的眼前光与恒星光的差距。那不是巨大可以形容的。完全不同的两种尺度。
一阵轻风,树叶儿哗哗的响起来。池塘里荡起涟漪。坐在树根下的薄荷眼眶湿润了。回首往事,多少自豪,如今只化作了辛酸旧梦。一次次上书都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人事如此,情何以堪!可是,就连与妻儿团聚都成奢望。薄荷实在想不通。这种时候,把自己还扣在海边又有什么意思。世态炎凉也不至于此啊。下午,得知中国方面用核地雷阻击日军的时候,薄荷终于看到了自己脱身的希望。薄荷知道自己的存在对美国已经是无足轻重。第三个使用核武器的国家出现了。他再次直接向总统上书,希望得到赦免,准予全家移民澳大利亚。当你满怀希望,却又信心不足时,时光便成为你恐怖的敌人。当夜深人静时,这感觉会百倍的增强。新的一天是这个时候来的。从时钟的概念上没错。然而在更古老的时代,薄荷相信新的一天应该是从太阳升起开始的。人类文明的发展总是伴随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事物和概念。
大地清新的气息萦绕身旁,沁入心扉,治疗着创伤难愈的痛苦灵魂。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核冬天不是没有降临吗?塔敦仑人来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垂涎这美丽的行星。这是太阳系生命的摇篮,也是人类的家园。没有道理没有出路。谁来了都一样。越想越开的薄荷脸上泛起喜悦的神情。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空灵斗转的奇思妙想立刻被打断了。回屋的时间到了。今晚,小伙子们已经够意思了。让自己在这里逗留到凌晨。进屋后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安起来。特工把他领到车库,请他上车。
去哪里?薄荷觉得困惑,站在拉开的车门前迟迟不抬起腿来。
机场。
去哪儿?
对不起,只知道去机场。
薄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车。透过车窗,薄荷看着外面的世界。当车行上跨越密西西比河的大桥时,薄荷心中忽然有了一丝灵动。这瞬间的狂喜让他在接下来的路上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
黑色的福特越野车直接驶上了机场停机坪。一架双引擎的小型喷气客机正等候着他的到来。特工从车里拿出薄荷的行李,交到了机组乘务的手中。一架正准备起飞的大型客机在跑道尽头转弯进入起飞位置。空旷的机场上夜风袭人。
请随我登机。漂亮的女空乘微笑着手一指登上了不多的几步台阶,进入机舱后又回过身来再次请薄荷登机。
犹豫片刻后,薄荷踏上了舷梯。身后提着行李的两名乘务也跟了上来。机舱不大,两重进深。进来后一目了然。妻子和孩子们都在!一家人在座位上激动安静的拥抱到一起,旁若无人。玄参看着眼前令人感动的场面,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机场尽头等候起飞的大客开始滑行。隆隆的巨响声中,沉重的机体昂起首来,一瞬间飞离地面,直插繁星满天的夜空。
请系好安全带。飞机就要起飞了。空乘温和的话语,让一家人暂时的分开来。专机滑向跑道的尽头,在起跑的位置摆正了机头。引擎的轰鸣声传到机舱内已经微乎其微。当飞机顺利升空进入飞往澳大利亚的航道后,空乘送来了茶点。
孩子们需要睡会儿。薄荷的妻子对走到身边的空乘笑着说。当空乘小姐转身去拿毯子的时候,并不想睡的两个孩子都噘起嘴来。
你要睡会儿吗?玄参扭头跟和自己背靠背坐着的薄荷说。
睡不着。薄荷说的是实话。他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边和孩子们挤眼逗乐。
或者,我们可以聊聊。玄参发出了邀请。
薄荷自然求之不得。和孩子们亲吻过后,他吻了妻子。转身准备上前面时,空乘小姐正好把孩子们的毛毯拿来了。于是,薄荷又多和孩子们呆了一会儿。虽然此刻他心中大致有数。但是确切的情况,却毫不知情。所以,和玄参交谈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你也要睡会儿。他对妻子说。
我会的,亲爱的。
不大的客舱经过精心设计犹如居室一般舒适。薄荷和玄参离开后面的休息舱,来到前面的公务舱内。薄荷轻轻的关上了身后的滑门。
喝点什么?玄参落座后问道。
哪要看我们到哪儿。薄荷坐到玄参对面。他不想隐藏自己的态度。任何时候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