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再焦灼地烤炙,混沌的大地依然被热浪包裹着,土地上可以看见清晰的裂缝,已是很久没有下雨了。所有人都期盼着暴雨的踪影,却每日盼来的,依旧是高高悬挂的红日。
岭上白云朝未散,田中青麦旱将枯。自生自灭成何事,能逐东风作雨无?
只是有一个地方,仍然是清幽怡人,亘古不变。
云渺门就象屹立在云端一般,随着高耸入天的山峰一起矗立,隐约可见的是一座连接两边要塞的木桥。桥身破损不堪,却依然横跨两头。两边桥头都有弟子把守,每个人脸上都是说不出的庄穆。
云渺门赫然已成了武林中人人向往的圣地,几年之内势力蔓延广泛,甚至在西域也有分坛,一直以来都做着除魔卫道的江湖事,不多管闲事,不逾越本分。
三两马蹄声渐近,骑马人急速奔来,却在桥边倏然停止,他从马上跃下,晨光中依稀可见的是黑色衣领旁边的“云”字。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桥边,审视了一番,两旁青色素衣的弟子急忙恭敬作揖:
“沈师兄,你回来了。”
沈铖有些疲惫地微微点头,黑衣映衬下的脸庞略显苍白,“莫香主伤势如何?”
“回师兄,香主已无大碍,且他和叶姑娘就要成亲了。”青衣弟子笑了笑,“就等着师兄回来了。”
沈铖走向桥中,内心却涌出一股冷意。成亲?哼,倒也会挑时日,竟在这般节骨眼上,不过,江湛天大势已去,这倒是事实。
数十日的奔波已是倦意滋生,却丝毫未找到妖童的身影,不料江府却出了变故,一夜之间全府上下一百多人全部失踪,府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想到这,沈铖微微皱眉,云渺门上上下下,也就他最为奔波,可是,真的有些厌倦了呢。
他眺望着远处静谧的房屋,感受着日光的洗礼。
莫忧此时正在“修真殿”外候着,他知道今日是师父出关之日,也定是将他兴师问罪之时,他的伤势没有完全好转,现在只能勉强坐在轮椅上,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细密的汗珠涌上额头。
双手颤抖着,他害怕了。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影子在日光下越来越长,已经覆盖到莫忧的脚边。他仿佛认出了是谁人的轮廓,便松了口气,“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沈铖脚步加快,他走到莫忧面前,脸色带着凝重与不悦,“师兄你为何那这么做?江湛天在哪里?你把他弄哪去了?得罪江府,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莫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是吗?你的安排?你请示过师父吗?师父和江湛天交情不浅,你这样做,师父会作何感想?”
莫忧望着紧闭的殿门,神色也有些黯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说什么?”沈铖一惊,“杀父之仇?难道……这几日江湖上传得满天飞的传闻,是真的?”
“这是他江湛天应有的报应,如此卑劣之人,又岂能冠名‘天下第一仁义’,真是讽刺。”莫忧将轮椅向外推了推,以至于能正视阳光。
殿门突然大开,走出一个黑发垂髫的童子,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道,“二位师兄,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
云渺老人的胡子又长了几寸,脸上岁月的沟壑丝毫不减仙风鹤骨的神采。他静静地坐在大殿中央,平静得象能洞悉尘世间一切是非。
沈铖单膝跪地,“师父。”
云渺老人没有睁眼,只看到胡须上下波动,“一切都如天数般不可违抗,莫忧,即使你断了江湛天的后路,也无法彻底清楚你内心的仇恨。”
“原来师父都知道了,”莫忧低下头,轻声道,“既然如此,师父也应该认清江湛天了罢,他和赫连修明联手杀死陆锦之,抢夺乔其纱,之后又起歹心,杀死了赫连修明一家人,连他的儿子也不放过……”
“其实师父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莫忧突然抬头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让我的父亲去送死?为什么当时不拆穿他的罪行?反而、让他逍遥了这么多年!”
“你错了。”云渺老人突然睁眼,“你父亲的牺牲,是他自愿的。他当时也象你这么冲动,年少气盛,为了一个无谓的女人,非要置江湛天于死地,可惜……他那时,又怎能算计得过江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