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一个荒废小山村,马扩盯着前方的厮杀,坐立不安。他那匹坐骑贪婪地伸长脖子,饮着清凉的溪水。四周山蚊一群一群地轰炸,这匹由大辽进口的高档货皮肤不时抽搐,那条尾巴无奈地甩来甩去,可就是没有起到作用。
听着一阵高于一阵的呐喊,呼延庆脸色的赘肉也是一抖一抖的。他坐得很靠后,尽量不去看血腥的场景。骤然,他哎唷刮了自己一巴掌,在众人瞩目中,甩开掌心那滩蚊子残骸,道:“大家还在等什么?救人如救火。等山贼做完买卖,一股脑儿往山里钻,那还不白忙一趟?”
孙立站在高处观看,淡淡回道:“我们人少,当要寻隙出击,以起奇兵作用。否则即使击溃匪兵,让范匪逃了,也是白费功夫。”
孙立现时三十出头,高高瘦瘦,脸色腊黄,似是病容。他手持的一把长枪,牵着一匹矮小的黑马,那是川蜀产的山地马。这马,总的说来,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从里到外,都是便宜货,不过很耐用就是。
在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一千兵士。
这一千士兵分成两部,泾渭分明。一方是马扩带来的刀鱼巡检水军,一方是孙立的督贼军。
孙立本人随和,凡事与士兵同吃同住,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五百督贼军妥有威势,士气也高,近年在登州横征北讨,素有盛名。不过,这些汉子多是由流民招募,待遇上还不到禁军的一半,其精神虽然醒目,但是面容兵器衣饰均逊色一筹。
而五百的刀鱼巡检禁军则因为一直按水军训练,擅长海上作战,陆地上的队形阵列等等有点陌生,虽然他们的兵器精锐,但是平时训练,均以海战为目的,构成以弓弩手和短兵水靠为主,而且久不历兵事,战力之上不容乐观。
孙立多次向刀鱼巡检邀赌,无非是看不惯其没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而坐拥大量资金补给。这一点小校王美知道,马扩也心知肚明,甚至马政也看在眼里。只因为孙立还算识道,都是暗地的动作,没影响到刀鱼巡检的名声,所以马政也就当做不知道,如此而已。
正因为了解刀鱼巡检的实力,此时贼势浩大,孙立不得不十分小心,即使眼看前面的商队损失惨重,他仍能按下性子等待时机。
呼延庆两眼捕捉林间投下的阳光,沉默了一阵,又道:“衙内,这可是你家商行。我们救下来,有没赏钱?”
众人白他一眼,齐声喝道:“闭嘴!”
护卫队的损伤不大,他们前面有车墙挡住,密集的阵形中,长矛向上斜伸并有规律地晃动,能够有效屏蔽头上的攻击空间,刀盾兵也在两旁遮挡,将箭袭的威力减到极微。
贼兵的弓手虽多,但弓箭都是自制的,质量很差,三轮箭雨后,很多射出的箭枝都没有了金属箭头,而只在顶端削尖了头来代替。
商队的弓箭手开始觅机还击。他们使用的弓弩是从刀鱼巡检挑选出来的军中产物,尤其是两张蹶张弩,射程近两百米,杀伤力恐怖。在这种情况下,没遮没掩蜂拥而来的贼兵简直就是不用瞄的靶子。
嗖嗖地撕破空气声中,双方很快地对射两轮,三四十名的贼兵哎呀地倒地。虽然贼兵的箭手是商队的近十倍,但是战果反而倒置了。
如此一来,形势虽然仍然恶劣,但商队幸存的人都松一口气,开始准备近身的搏杀。贼兵虽多,不过借着车墙的地利,几百人集中防御,未算尽是下风。
“杀!”马雄两目圆睁,长矛对这扑上来的贼兵疾刺而出。虽然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反倒越来越自信。明显的,最终战局,靠得还是长矛大刀。
而这正是护卫队的拿手好戏。
“杀!杀!杀!”长矛有如一波接一波的大浪,但凡冲近车辆的贼兵,身体无一不被开洞。
范小乙心中发毛,这次进攻的同伙不像上次的新手,都是见过血的老贼,还按兵书,操练过好久的进攻、防御、追击等等阵形,即使跟官兵打也有模有样,乃登州第一大山贼军。
可是看这个情形,一队队贼兵前仆后继地嗷嗷上前,如狼似虎,勇猛非常。按以前的商队甚至县城守兵的遭遇,这支商队应该心惊胆战,被一鼓而下才是。
可是这支商队在狂风骤雨的攻势中竟然迄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