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解?”黄明晰皱眉,事实上,话一出口他就想到了个中缘由。王师中能够容忍让他颜脸大失的范温是由一个无关紧要的走脚役夫杀死的么?他以何种名义向朝廷报捷?想当然的,必定要将其纳入官府体系,说不定还可归结为他本人运筹帷幄的功劳。
甄子崇知道黄明晰想得到原因,所以微笑不语。他将手中的茶喝光了,拦住黄明晰继续添加的动作,道:“某也该回家了。”
“这么快?这天气闷热,何不多坐一阵?”虽然只是一会的话,黄明晰妥有不舍地挽留道。他发现这位不甚起眼的秀士也是个别致的人才,尤其是对登州官场士绅阶层的熟识,是他身边没人能比拟的。
恰恰也正是缺乏这样的人才,让黄明晰对登州时局的发展总有一丝莫明其妙的感觉。
“东邪兄事忙,我就不再打扰!”甄子崇一指底下,高延昭正摆了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走入茶楼,两旁有道童在扇风,使得他身上的金丝道袍频频翻动,闪得人眼花缭乱。
“唯谨兄,”黄明晰让崔实在掏出一个瓶子,道:“这是镇海道观的清风道长送我的药酒,散淤去肿最是灵验。”
甄子崇眼睛微润了润,接了下来,道:“据说东邪兄的大作《黄子实学》已经编辑完毕,将要出版,不知到时可否给我一本?”
黄明晰笑道:“桃花坞的印刷厂其实早已印好,只待销售。我正好随身带了一部,便赠予唯谨兄,敬请指教。”
崔实在很机灵地将一叠书递了过来。为了便于买卖,书被分成薄薄几册,有内圣外王论一册,数学一册,物理学一册,经济学和农论一册,管理学一册。由于采用了新技术,无论纸张质量,还是铅字排版,都十分精美紧凑。
如此一来,每一册少的不过三十来页,多的也不到百页,直接以成本价销售,普通人只需省一两餐就可买一册。
这些蚀本的安排当然是为了扩大黄明晰本人的名气。
名气在古代是有着重大的意义的东西。
有一天,子路和孔子讨论一个为政的问题。其时卫灵公对孔子很重视。子路问道:看卫灵公的样子,非常重视老师,假使他希望你出来从政,有意把政权交给你,老师你看为政之道,第一步是什么?
孔子说:假定有这个事,第一件事是正名。
子路说:有这么重要吗?
孔子说:名不正言不顺。
儒家又自称为“名教”。名,就好像职责规范,有什么样的名,做什么样的事,绝不可逾越。
所以,历代造反的人首先做的是称王称帝。以王或帝的名誉,号令天下。
所以,两个女人同样嫁给一个丈夫,有正妻之名的,无论受不受宠爱,地位上都会远远高于妾。妾与妻一字之差,即使死后,也不能和丈夫合葬,儿女亦没有继承权的。
若果黄明晰有一个大儒的称号,到哪里都会受人礼敬,不会因其身份来历而让人算计来算计去。
甄子崇恭敬接过书,揣入怀里,也不多说,拱手而去。
高延昭上到楼来,楼上的茶客纷纷离座付账。那茶楼掌柜好似见到了父母大人光临,点头哈腰,一点看不出满肚子的不满。
“想不到岛主驾临登州城,正好,”高延昭丝毫不作客套,径自入座,道:“省得我上船走一趟,海上摇来摇去的,令人难受!”
黄明晰笑道:“今次商队损失只怕很大,我也是急急上来跟你们商量后事。”
“不管这个,不管这个!”高延昭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就死了点人而已,由岛主决定了就好。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
黄明晰有点错愕,自家商队被劫,雇工出现伤亡,可都是棘手之事,若不解决妥当,对商行的人心和声誉都影响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