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常所言极是。”张芝看了看桌上的白纸深以为然点头。
一旦这纸张名声传开,即便价格已经堪称昂贵,但比缣帛还要便宜不少,一般百姓用不起,世族豪族恐怕会趋之若鹜,而洛阳这地方,最不缺的便是豪族富室。
钟繇颔首道:“既然如今有机会捷足先登,不如我便多订下些,待张公所需纸张完工,先给我钟府送上三十刀,文清若是应允,我此刻便将银钱奉上,免得到时纸价飞涨文清要反悔。”
张楚听了此话,不禁对钟繇报以微笑,钟繇哪里是在抢先定纸张,分明是看出他囊中羞涩人手不足,无法提高纸张产量,这才有意如此帮自己。
这番话巧妙解了张楚诉说囊中羞涩的窘迫,不但提前将钱财交给张楚,反倒还让自己看起来有求于人,丝毫没伤到张楚颜面。
文人清高,自古如此,面子是顶天的事。张楚自然没有钟繇所想那样清高,却还是对钟繇报以感激之情,毕竟这其中有一份善意在。
张芝听到钟繇这话,也顿时了然。
“经你如此一说,其实老夫才是那真正捷足先登之人,当真要被羞煞了。”他捋了捋胡须笑道。
片刻后又说道:“不如这样,老夫便预先交与文清十金,去往凉州之前,你家中能赶制出多少纸我便带走多少。至于剩下的,待我回到弘农家中,再告知舍弟张昶,让他遣人来洛阳取。当然,他若来取纸,还须得排在元常之后。”
张楚听到张昶这名字,才记起草圣张芝还有个笔法同样出众的兄弟张昶,也是书法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称“亚圣”。
“若不如此,我带回去的文清纸,恐怕不知要被家中两个兄弟抢去不少,那老夫在敦煌的日子可就难熬喽。”张芝笑打趣道。
众人纷纷失笑。
正谈笑间,钟繇府上家奴忽然来报,外头有人自称张楚家仆。
等来人进到堂前,张楚一看来的是郭仲,不由很是好奇,他如何能找到这里。
“主家,南市有个外地客商,说若是价钱合适,至少要订购数千刀纸,宋季不敢自作主张,打发我赶紧来寻你回去。”
郭仲大概是一路小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满脸喜意,丝毫没觉得辛苦。
张芝、钟繇闻言,顿时对视一眼,心道这种好东西果然会风靡一时,两人当真是捷足先登了,否则短时间内想弄到一批纸,恐怕还真不容易。
“你先去外面门口等候,我马上就来。”张楚吩咐道。
虽然他心有不舍,却也不得不向张芝二人告别。
毕竟这突然冒出来的客商实在好大的手笔,比张芝、钟繇这种世家豪族手笔还大,他不得不重视。
正要告辞离开,瞥见张芝两人试用之后留在几案上的纸张,张楚略一思量打趣道:“两位虽在纸上留下墨宝,可这纸终究我的,若是执意带走,不算唐突吧?”
钟繇两人闻言顿时大笑。
这言语中的意思他们哪能不明白,各自回到几案旁,在纸上留下落款印章,而张楚那几个版本的《观沧海》,自然也被两人拿去收藏赏玩。
张楚这才朝二人拜谢告辞。
暗道带上这当世两大书法家真迹,再去会会那不知是手笔大还是口气大的外地客商,也算是有点本钱了!
目送张楚离去,钟繇目中满是赞许:“不想天下还有张文清这等鬼才。”
张芝轻捋白须,闻言点头,片刻之后却又摇头:“他虽然颇得书法神妙,只是出身贫微,切莫因此终日与商贾为伍误了正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