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司令和王大麻子的堂兄是结拜兄弟,自然王大麻子的一切都是他们直接或间接所赐,因此,王大麻子对范司令忠心耿耿。范司令和新编65军都有人安排在王大麻子的身边,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活着,或者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窝囊得不能再窝囊地活着。
后来赵副军长看到敌人后方空虚,就有了袭击龙门把部队拉走的打算,这样,局面越来越对王大麻子不利。赵副军长一直在做他的工作,对他的控制也越来越严,他也明白大势已去,但他就是没有逆水行舟的勇气,也没有漏船载酒的运气,他只能苟活着,内心还是准备为日本人效力,那怕是不得不因此舍弃几个娇妻美妾――财富和生命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赵副军长是一个刚毅果敢的军人,常常靠前指挥战斗是他一贯作风。新编65军是一支由中原战场上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组成的新军,由于刚组建不久,在一次与日军交锋中一开始就处于被动,赵副军长直接到了一线靠前指挥,也因此受了重伤。在转移途中由于伤势过重不得不在龙门停留疗伤。
离二月二这个日子越来越近,赵副军长通过情报人员策动了国军袭扰交通线,把王大麻子的部队调出龙门,免得他碍事,至于王大麻子本人就只由得他自己的运气了。
王大麻子也许猜测到了这是赵副军长的计划,但他乐意于离开是非之地。当然他也知道这次进山进剿凶多吉少,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果然,他带领的两百多号人马被国军围困在西林县北面的仙桥附近方圆两三公里的山沟里。狂妄的日军没有把国军放在眼里,他们组织强攻。
日军的进攻并没有按日军的预期那样顺利,甚至可以说给他们自己差点带来灭顶之灾,当日军轻易进攻到国军有效射击距离时,本以为以步枪为主的国军小分队几乎全是自动武器,冲锋枪、轻机枪甚至马克沁这类的强火力一起开火,第一次冲锋就让日军差点全军覆没。王大麻子指挥着他的两个连随后跟进,几个突前的士兵,包括他的两个卫士在一排机枪扫射中阵亡,他的肩膀也被击穿。
日军并没有突围的打算,剩下的十几个日军仍然不断地督促王大麻子组织进攻,王大麻子只好硬着头皮驱赶着部下一次次地向前进攻,但每一次攻击只是热闹一阵而已,他们并不能前进一步――他的部下大多消极抗命,不肯真正卖死力攻击。恼怒的日本人在阵地上窜上窜下,他们成了督阵队。由于他们常常去驱赶士兵进攻而过多地暴露自己,他们就成了国军射杀的目标,而国军似乎在有意给王大麻子一条后路,不对他们不斩尽杀绝,只是要把他们困在山中。因此,等日军几乎被射杀完以后,他组织的几次突围都以失败告终。
日军援兵赶来后,王大麻子满以为突围有望,可狂妄的日军坚持要消灭国军的这支队伍。
其实他们遭遇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分队,而是一个国军精锐营。日军可不把一个营的国军放在眼里,他们在过去几年的对华战争中胜多败少,往往一个小队可以击溃国军一个营,一个中队可以消灭国军一个团,他们觉得今天如果一个中队的日军拿不下一个营的国军是会愧对皇军的称号。因此,他们锲而不舍地组织着进攻,他们一次次进攻一次次击退。
战事就这么处于僵持局面。
王大麻子苦恼地看着自己那些出工不出力的部下,慢慢失去了耐性,鞭打和威胁只能唤起部下的怨恨。他也开始怨恨,怨恨自己的部下贪生怕死,也怨恨日本人,是日本人给他带领窝囊与屈辱,是日本人让他有家难归,如果没有日本人他这时也许在龙门和娇妻美妾享受人生。
慢慢他对日本人也不再唯命是从,日军对他“八格牙鲁”的招呼声也越来越多,特别是来自龙门的消息使日军更加残暴。他忍受着日本人的羞辱,忍受着自己弟兄们的埋怨,这辈子弟一次如此这般的窝囊让王大麻子由怨恨转为愤怒。
王大麻子暗地里对几个亲信嘱咐,他打算临阵脱逃,他的亲信劝他不如阵前起义,但他的呵斥和怒骂阻止了亲信们的忠言,他下不了决心。
日军中队长已经接到龙门的求援,但他没有立即回援,他坚信龙门日军的实力,他想组织一次最猛烈的进攻,他相信这次一定能够拿下前面国军的阵地,然后再回援龙门。因此,他决定所有的炮火一齐向国军阵地倾泄,并让王大麻子的部队为第一梯队进行冲锋。
王大麻子的自卫军仍然消极至极,日军中队长接连击毙了王大麻子的几个亲信。王大麻子看到自己亲信死于非命,他只好驱赶着自卫队向前突进。
激烈的炮火让国军稍稍有些动摇,日军看到胜利在望,高喊着“乌拉,乌拉”越过了王麻子的队伍,疯狂地向前跃进,落在后面的王大麻子突然大喝一声:“奶奶的,老子反了!”随着他一声嚎叫,“砰”的一声,日军中队长脑袋开花,身后的弟兄顿时沸腾起来,一排子弹倾泄过去,“杀呀,打呀。”
许多慌乱的日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从后面射来的子弹击毙。山上的国军发现了异样也发起了冲锋,不到一支烟的工夫,一个中队的日军就糊里糊涂给覆没了。
看着被击毙的日军中队长,王大麻子“嘿嘿”直乐,“搞出老子的牛脾气,爷老子也不认。”
迎着迎面走来的国军营长,王大麻子扬眉吐气地起着高腔,哈哈大笑,“奶奶的汉奸不是人做的,老子跟日本人没完,这辈子就打他妈的鬼子了。走,我们回去干他日本人去!”
于是王大麻子带着一脸的满足和快意,拉上缴获的山炮和分出来的一部分国军杀回了龙门。
我们足足五百多人的队伍整齐地站在宽阔的西门外,我们在这里进行整编。
我看着我的这个连队寒碜得就像一个排,和基本满员的一、三连相比真像菜市场买肉时屠户搭上的多余小块零碎猪皮,更不要说和一营与国军分队相比了。我们这些由马帮和本地乡民组成的连队第一次就遇上如此惨烈的战斗,多亏他们没有被吓得尿裤子或哗变,今天,他们装模作样的军姿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但也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簇拥着我这没官威没官样而且枯瘦粼粼的连长站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