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听了一怔,随后答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了,不过他心里可不舒服,觉得谭洁是多此一举,被小野打怕了。鬼子的势力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到过李家窑,顶多在那差个边,那里的老百姓从来就姓共。别看李家窑地处偏远,交通也不变,但是并不愚昧落后,历史上,这个村子出过不少人才,中过进士、举人,出过县令,在这方圆几十里也算是大名鼎鼎。鬼子汉奸的脚插不进去,村子里的人,骨头硬着呢!所以汉奸到这都是绕道走。对这样的村子谭洁也小心,太过分了。田亮想着,快步的往村里走去。过了眼前那条小河,就可以看见村口的大门楼了,据说那座门楼是一个秀才老爷衣锦还乡时修建的,古香古色,十分高大。当他功成名就,家里人都劝他从修祖坟,他却拿出钱来为村里修路,修门楼,后来他的家人不但没有因为不修祖坟遭到灾难,反而门庭大盛,不是当官的,就是商贾巨富,至今在村里,已经没有那个秀才的家人了。也许受他的影响,村里凡是有些出息的,都要做些公益事业,使村里的风气很正。抗战五年了,村里不但没有一个当汉奸的,连一个在伪政府里工作的也没有,反而参加国民党的,共产党的比比皆是,李家窑一向是鬼子的眼中钉。这次扫荡村子里损失很大,有不少房子被烧了,虽然人躲起来,没受到伤害,但是锅碗瓢盆被砸坏不少,对好多村民来说,那就是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确没有钱啊!
走过了小木桥,前面就是门楼了,两百年的风雨侵蚀,除了让它变得旧了些,仍然还是那么高大挺拔,不能不说是个奇迹。田亮下了桥,向左边的小路走去,从那条田间小路进入村子要近许多,两边的玉米已经长得一人高了,但是因为开春的雨水不足,叶子的尖上都有黄色,玉米穗也不饱满,蝗虫在草丛中蹦来跳去。
“田大哥。”稚嫩的童音传进他的耳鼓,把他吓了一跳。一个剃着光头,光着上身,手里掐着蛤蟆的男孩出现在玉米地里,手里的蛤蟆在摇晃,好像在向他招手,脸上是一付焦急的表情。田亮认识这个孩子,他姓李,外号叫秃子,是村里李铁匠的儿子。虽然他不知道秃子喊他干什么,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秃子看来真急了,见他慢慢悠悠的,就冲出苞米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使劲的往地里拽,嘴里嘟哝着:“快。”
“松手,秃子,出什么事了?”田亮问。
“黄狗子在村里。”秃子喘着粗气说,一面搽着脸上的汗,他刚刚十二岁,拽田亮使上了吃奶的劲,不喘才怪。
“啊!”这一下子轮到田亮吃惊了,没想到谭洁猜对了,敌人的手真长,既然伸到李家窑了。他掏出手巾,替秃子搽着脸上的汗,问:“多少人,干什么来了?”
“七、八个呢,都带着枪,专找抗属,说是加收什么税,不交就拔锅拆房子。”秃子说,自然说不明白。
田亮脑袋却在转圈,他们的小分队十几个人,要收拾这七、八个没有准备的黄狗子,易如反掌,到口的肥肉不吃白不吃。想着,他对秃子说:“你悄悄进村,把你爸爸叫出来,在地里等着我,千万别惊动别人,听见没有?”
“知道了,揍他们?”秃子走了几步又回头问。
“对,快去。”田亮催促他说。见秃子走了,他也快步如飞的向回跑去,他知道谭洁一定等急了。
二
谭洁并没有着急,她已经盘算好,在李家窑住上一晚,和老村长何振梁谈谈扩军的事。运河支队经过狼牙山和松树岭的两次战斗,部队减员严重,必须得到补充。此外,要未雨绸缪,把这里做为根据地。为了到冬天能够避开鬼子的扫荡,像肖鹏说的,要挖地道,在鬼子严密控制区域,这是最好的,保存自己的方法。李家窑的群众基础十分雄厚,也最适合做这项工作。她已经预见到,未来的斗争将会更加艰巨,很多工作要做在前面。困难和挫折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人们很多东西,谭洁经过这些日子的反思,确认了这两次斗争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对困难估计不足,对敌人的力量估计过低,而对自己的力量估计的过高,盲目的乐观导致了思想上的麻痹、轻敌,这个教训是惨重的,学费是昂贵的,是对党和人民犯罪。将来见到特委书记,她要深刻的检讨,反省,绝不拿交学费为自己开脱。
谭洁的思想正在云游,田亮回来了,从他那兴奋的脸上,她看出了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就看着他,等他说话。
“政委,鬼子挺够意思,知道咱们这些日子熬的慌,给咱们送美餐来了。”田亮笑嘻嘻的说。二十多天的地洞生活,的确把他困坏了,手都痒痒了。
谭洁还没说话,小胖和战士们就呼啦一下围住了他,人人眼里迸射出渴望的神色,这些浑身热血沸腾的青年,最受不了精神的压抑,他们早就想释放了,听说有仗打,哪有个不开心的。小胖头一个冲上前去。“快说,有多少鬼子?”
“惨了,只有山鸡,没有家猪。”
大伙一听没有鬼子,都有点泄气,又纷纷的回到了原位。谭洁站了起来。“说说情况。”
“七、八条黄狗,了点,可也够咱们打牙祭的。”田亮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摸样,似乎那几个皇协军已经成了他的盘中美餐,就等着他下筷子呢!
这个意外情况的出现,让谭洁的心变得沉重起来,鬼子下手真快啊!过去那么多年,鬼子尽管也到过这里,不过像是一阵凤,刮过就没了踪影,这里基本上是运河支队的天下。现在看来,小野的目的很明显,他不允许在西河,有一块属于八路军的地盘,这个人的确十分阴险,毒辣。不错,凭她手中的力量,消灭这几个皇协军不再话下,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同样是严重的,他们的隐蔽性没有了,小野知道运河支队又开始行动,找到了他们的活动区域,一定会尽全力进行围剿,他们又要面对大于他们几十倍的敌人作战,很可能再一次被围困,还没有恢复元气的运河支队,能够再一次禁受这样的打击吗?然而不出面,群众一定会遭受损失,会对共产党失去信心,这对他们今后发动群众会带来极大不便。真是个两难选择,此时此刻要是肖鹏在就好了,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一定有的是办法。想到肖鹏,她心里一阵酸楚,却也坚定了信心。如果非打不可,那就打吧,毕竟民心是最重要的,在群众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畏缩不前,以后说话还有什么分量?“走,秘密进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听到没有?”谭洁严厉的说。
“是!”大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田亮,你带路。”谭洁说完,靠近了田亮,和他一同走在了前面,队伍隐蔽的向村里走去。
那么李家窑的这股敌人是怎么回事,谁的部队?他们的胆子比鬼子还大?因为鬼子都不敢少数人进村,这三山五里的,谁不知道李家窑人骨头硬,鬼难缠,人心齐?这事还得从小野说起。自从和于得水研究完对策之后,小野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决定多管齐下,不给共产党喘息之机。他在心里同意于得水的话:少杀人。可是不杀人,用什么方法震慑百姓,使他们远离抗日力量?那就只有采取于得水的“绝户计,”用经济制裁的方法。因此,他把西河分成了三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