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觅漏做文章_潮州鬼才夏雨来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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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鬼才夏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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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觅漏做文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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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来放慢脚步,也不回头道:“员外甚已回绝,还有何可计议的?”

安人忙起身,一把扯住林佩瑜的袖子道:“女儿是我所生,她的终身大事,教我怎不操心,娘子你请坐下,听老身诉说苦衷。”

林佩瑜道:“安人,你有何苦处,尽可跟我说来,我自幼与素芳便是好姐妹,她若有难处,我帮不上的也要求得我家秀才爷相帮哩。”又对夏雨来道:“秀才,安人一向待我就如亲生女儿,如今她心中有苦处,你又怎能就这般袖手而去?”

夏雨来心中暗笑,林佩瑜向来粗疏,说话也是直来直往,难得今日顾着秀才娘子的身份,说起话来也文诌诌的。于是朝安人一辑道:“安人请慢慢讲来,学生自当恭听便是,若道有学生可相帮处,莫说娘子与安人情分,便是家母与安人也是素交。哪有不相帮之理。”

安人叹息道:“老身福薄,膝下无儿,唯生二女。如今女儿都要离娘身,每念及这半百之身,顿觉晚景凄凉。便是这百万家财也无继承之人。”

林佩瑜接口道:“安人好贪心哩,自来女婿当半子,安人生了二女,便白得了一个儿子,怎的还说膝下无儿。”

安人悲啼一声道:“我的儿?这般半子,能凑成一儿么?”掩袖搓泪。

林佩瑜笑道:“安人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哩。身在这等金窝中,又得员外这个好依凭,员外处事最是稳重妥当,大姐姐嫁与杨家,便得了全家爱惜,二妹妹如今嫁与官家,岂不更是人人爱慕。你二老养老之计,员外自然也早有计较的了。”

这话说得黄员外脸上一阵发热。安人又哭道:“这大女婿是个成世的娇客,二女婿是个过江的猛龙,这老不然却是个售女的货郎。当初大姐出嫁,我心如刀割,可还有二姐可指望,如今叫我指望谁人?我命好苦啊!我苦命的女儿啊!恁那里不能去投胎,偏要投到我这没用的娘腹中来,如今割了我的肉又割了我的心肝。”诉毕,啕哭不止。

黄员外气急败坏,女儿是她骨肉他哪里不爱惜,便是因爱惜,当初才为大姐定下杨家这门亲,想着两家人富上加富,大姐也终身有托。如今他虽也是贪着陈知县是门官亲,心中也是为着女儿以后的荣华富贵着想。那承想陈知县藏了一手,竟是不日便要远任他方,但想着女儿日后总是位夫人,他虽心疼,也自觉有体面。没想到归家之后一提这婚事,女儿竟寻死觅活起来,连一向贤惠的安人也跟他拼起命来。黄员外人到中年,争财夺利之心已减,也望晚年能得安乐,见安人与女儿这般情景,他心中着实也凄惶,只是为着面子,苦苦支撑。

夏雨来观言察色,知这事有几分可为,便连连向林佩瑜使眼色,那知林佩瑜只顾着低头安抚安人,却不去看他,倒是乳娘见有些意思,悄悄地扯了一下林佩瑜衣襟,林佩瑜抬头见夏雨来气急的样子,却不知何意,只望着夏雨来发呆,夏雨来无可奈何,摸出那一对玉来,在身后偷偷向她晃一下,林佩瑜这才领悟,复又牵着安人的手,安抚道:“安人请莫太悲伤了,这姻缘之事,依我看,其实也是天早有定,想当初我沿街卖豆腐,谁承想我今日竟成了秀才娘。”

安人泣道:“那是你命好,你爹娘都是实诚人,把你上世的业债都替了承了,让你今生也得个有情郎,也做个人上人。我那两个女儿这一生却是要代他父母承积恶。”

林佩瑜道:“这是胡说哩。员外生意向来做的正,安人又好布施,这是积善哩。二姐婚亲事怕是要好事多磨些,若真顺了天意,还有天就的一段好姻缘等着哩。”

安人生气道:“你拾得猪屎有话说,你嫁得秀才在本乡,大娘素来便是良善人,对你自然是好的,你爹娘又离得近,一天不知跑回去多少遭,嫁了人也只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身边还多了个如意郎君疼你。二姐若嫁了,我们母女便相见无日,那北人性情又与我南人迥异,身边二个儿子具也是到了婚娶之龄,你道她这后母做得做不得?日后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了。”

林佩瑜笑道:“我说的不是这门亲事哩。”

安人抬头愕道:“又是哪门亲?”夏雨来拿出那一对玉来,递与黄员外,黄员外接过,脸现惊疑之色。安人见状,忙凑过去看,见了玉脱口说道:“这不是二姐身边之物么,怎的到了你手上,又与这一块配成了双。”

夏雨来道:“便是因着这玉配成了双,便有二姐另一段缘哩。这却是天命所定,若是员外执意要将二姐配与陈知县,强要拆了这天定姻缘,我夫妻也无话可说,若员外愿顺天意,成全这一双美玉,学生便有些计较在这里哩。”

安人忙问:“却是何计较?”夏雨来望着黄员外道:“安人可先问问员外,这玉从何处得来的?”

黄安人便问员外道:“是啊!这玉原是你随身之物,二姐八岁时从你身上取下玩儿不肯还你,你便给了她,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只是今日这玉竟配成了双,总是透着奇怪,这玉你是从何得来的?”

黄员外坐下,轻描淡写道:“这玉是我少年时,随镖师往海丰收帐,途中遇着一伙强人打劫一老者,我带有镖师在身边,又听那老者口音似是我海阳县人,便施以援手,将强人赶走,那老者却原来是府城人氏,姓金,也是个生意人,这次是来探生意看行情的,身边只带个仆人,那仆人已被强人杀害,财物也已被抢去。我将身边银子送些与他做盘缠,他便将这玉送与我。这几十年来我到府城做生意也未见着这老者,想不到这玉倒有一双。秀才这玉又是谁家之物?”

其实黄员外言语中多有隐瞒,当年那金老太爷将玉送与黄员外时曾约定,要黄员外日后凭这玉到府城找他,他要将女儿许配与他。黄员外过后也曾上城访寻金老太爷,只是听说金家有三位小姐,大小姐为人端庄,已然出嫁,二小姐性情暴躁,二小姐聪惠,只是年龄尚幼。他若上门,必然只能求得二小姐为妻,这二小姐性情不好,如何做得百年夫妻?想着等二小姐出阁之后再上门求亲。那知金家太爷要嫁女报恩,将二小姐婚事一拖再拖,拖至二小姐二十二岁时才备下丰厚嫁妆将她出嫁,二小姐出嫁后,金老太爷也骑鹤西去,黄员外再也不好意思上门求亲,便从了父母之命,娶来安人。

黄员外有些发楞,夏雨来却揪着了时机。说道:“自古道: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今员外的善报到了,这玉是我同窗金秀才之物,因令爱巧对金秀才妙联,故秀才以此相赠,可不正是天赐良缘。”

黄员外叹息道:“如今我女已有夫,便是天赐良缘,也是有缘无份。”说得安人又“老棺材、老短命,把个娇娇女儿卖了”地骂起他来。

夏雨来道:“只要员外有意成全他们,这事倒也有可为。”

黄员外道:“怎为?我回家之后,这老虔婆闹得我日夜不宁,女人又病倒在床,我也曾思想过悔婚之事,只是自来民不与官斗,陈知县虽不是地方官,但他后台甚大,这一府九县的官员都要顾着他些面子,若动起真来,官官相护,我这一家人岂不被他捻成浆糊。”

夏雨来道:“员外可否将婚书取出让学生看看。”

员外道:“自然可以。”员外入内取婚书去。

安人便问夏雨来道:“秀才,这金秀才是何等样人?”

夏雨来道:“这金秀才才貌人品具在我之上。”

安人喜极,将袖擦去眼角泪水道:“便是有秀才一半的才学,已是个上品了。只不知我女儿有没有这个福气。”

林佩瑜道:“素芳妹妹的福气自然是有的。若无福气时,上天怎的便安排了这一双玉?”说得安人转悲为喜。

一会员外取婚书出来,夏雨来接过看时,是陈知县的纳聘书,婚主、媒人、保亲一应签押具全。再细看之下,婚书中只写道:与海阳县龙湖人氏黄家有次女名缔亲。夏雨来便问道:“这婚书中何发不具二姐名字及年龄?”

黄员外道:“这婚书是他先撰好的,好知二姐名字年龄。故未写就。”

夏雨来又问道:“员外的回聘书中可曾有二姐名字、年龄、生辰八字么?”

黄员外道:“其时我心昏乱,只想着这桩婚事的利弊,未及细思,只就着这纳聘工书写下回聘婚书,待我想想。”黄员外细想一番道:“对了,我是这般写的:海阳县龙湖黄家有,今凭詹学希为媒,李昱为保亲,以次女与现任饶平县太守陈知章为续弦之妻。领讫财礼……”却又停住不说。

安人气道:“谁管他财礼若干,你只往下念与秀才听来。”

黄员外续念道:“自受聘后,一任择日成亲,所愿夫妻保守持续繁昌,今立婚书为用者。”

夏雨来一听,脸现喜色道:“枉这陈知县心计多多,只想着图谋他人,却写出这漏头漏尾的婚书来。这却不是我等要赖他,却是他自已做耍了自己。”

安人忙问:“秀才这却是怎么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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