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公主敏汐远嫁苍海国之后,繁苕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百姓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过着平凡的生活;官员们又开始把心思放在国家或个人利益上;而身为国君的元舜帝虽然又去宠妃那儿过夜,但常常半夜惊醒,敏汐临走的话,让他无法忘记,成了一块心病。
而割让的东州和幽州被陆续到来的苍海官员和军队接管,那里的原繁苕百姓们被迫加入苍海国籍。苍海官员很有管理手段,一时两国人相处还算融洽。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寂雪收拾好行装,奔赴西王府。
“姐姐,你就不能等到生下孩子再走吗?”娴伊可怜巴巴的求道,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此时,两辆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娴伊依依不舍地拉着寂雪的手,忆琛和辰站在一旁。
“我去意已决。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寂雪双手抓着妹妹的肩膀,柔声说道。
“嗯!”娴伊哽咽着答应了一声,泪如雨下。
“娴伊,忆琛,父皇就靠你们照顾了。”寂雪叮嘱道。
“放心吧,妹妹。”忆琛拍拍寂雪的肩。
“辰,这是奴籍文书,你若想离开公主府就走吧!”寂雪将文书递给辰。
辰傻愣愣地看着文书,没料到可以拿到奴籍文书,恢复真正的自由。
“姐姐!”娴伊尖叫道,怎么可以让辰离开呢?自己爱着他,那四个字还不曾说出口,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离开自己!
“我们不可以禁锢寻求自由的鸟儿,否则他会郁郁而终。”寂雪语重心长的说,望向精灵之王,“但是辰,想必你除了公主府暂时还没有安生之所吧?而且借着公主府的旗号,你处理事务时也会方便些吧?”
“是的,所以我会留在公主府。”辰笑着说,但他看见满脸疑虑的娴伊后,脸色又微微变了。
这个傻丫头,纵使自己再爱你也没用,我的子民怎会容许他们的君主和雍平帝的后人在一起呢?我或许能忘记仇恨,但其他的精灵呢?他们有多少能忘记、不再追究?
寂雪望着心事重重的辰,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精灵说,踟躇了半天,欲言又止。待她再开口又是另一句话了。
“我该走了,各位多保重。”纵然有千万般的不舍,寂雪还是抛出了离别的话语。
“姐姐”,娴伊抱住寂雪,“如果有可能,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会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哥哥又要为你烦心。”
寂雪向三人点点头,然后登上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马儿长嘶一声,向西方奔去。
车厢内的寂雪无声的开始落泪,她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
“羲桥啊羲桥,你说我们还能回来吗?”
娴伊看着马车远去,抱着辰痛哭。
姐姐,你好狠心啊!
难道你忘了母亲临终前,你答应过她什么吗?
你怎可抛下我!
敏汐嫁给景绍后,景绍就被封为信王,让她觉得自己是一颗专门被人利用的棋子,从不甘被人利用的她心中的仇恨巨增。
虽然景绍对自己百般的疼爱、千般的宠爱,但敏汐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爱上这个“夷族”男子,她的心里根本就容不下他,她现在只爱一样东西,那就是:复仇!
繁苍两国的战争平息后,敏汐心中甚不是滋味,为什么苍海国不继续攻打繁苕,灭了他呢?
仇恨的种子在她的心中发芽、成长,敏汐觉得自己就像夏龙。
只是不知这仇恨的种子是否能结出美丽、丰硕的果实?
这天,景绍上完早朝回到家中,看见王妃神情木然的站在一株腊梅树旁。腊梅开的正热烈,黄色的花朵在这万物凋零的冬季显得分外美丽,并送来阵阵清香。
“在赏梅呢?”景绍走过去,问。
敏汐将目光移到景绍身上,复杂而阴暗,说:“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何不灭掉繁苕?”
景绍惊愕地睁大眼睛,吃惊的问:“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快回答我!”敏汐急迫地说。
景绍吓了一跳,连忙说:“我与你都和亲了,这战争自然也就平息啦?如果还打仗的话,要和亲做什么。敏汐,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想?繁苕可是你的家啊!”
当初,景绍见到敏汐的画像,对她一见钟情,执意要娶她,爱子如命的昭帝只好选择唯一的方式――停战和亲来满足儿子。
“家?哼!”敏汐冷笑,神色怨毒而决绝,“当我们成亲时,我就不再是繁苕人了,我现在是苍海人!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你……”景绍的表情僵住,仿佛是受到太大震惊,迟疑的说,“不会是在学……夏龙,叛国吧?”
“你真聪明!父皇应该让你当太子才对。”
敏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景绍感到浑身冰冷。他很早以前就听说繁苕国的长公主杨敏汐乃女中豪杰,文武双全,是国之栋梁,所以自己才会对她如此倾心,本以为她是个不计较得失、宽容的人,不想今日才发现她的内心竟如此阴险恶毒。夏龙叛国还情有可缘,但是敏汐呢?她是繁苕皇室嫡系子孙啊,想的应该是怎样维护两国的关系,可是她竟要灭掉自己的祖国!
“告诉我,为什么!”景绍抓住妻子的手腕,急切地问,“为什么要叛国!”
“我有千万个理由,但我不想告诉你!”敏汐提高嗓门大叫:“我只想说的是,第一我不再是繁苕人!第二繁苕国土广袤,共有九州,可苍海只占了两州,你觉得太少了吗?最起码也得占他个五州啊!”
疯狂的女子说着,又讥诮的笑起来:“是啊,为了女人放弃江山也许会传为一段风流佳话,但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万邦笑掉大牙?所以,我请你向父皇提出重新开战,灭掉繁苕的建议!”
“天哪!敏汐,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景绍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松开敏汐的手欲离开却反被敏汐死死地抓住。
“这件事,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敏汐盯着丈夫,说:“再说了,若他日繁苕壮大,一举歼灭东州和幽州的苍海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好好与父皇谈谈吧!是想只要繁苕的一小块地方,用来养虎为患,还是整个繁苕!做天下霸主!”
“可我们不能违背和亲的协议啊!”
“可以找个借口嘛!比如说……繁苕百姓打死数十名苍海士兵等等。只要你想打仗,还怕找不到借口?另外,如果你屡建大功,太子之位还不是你的?世道太平可没功建的哦!”
“太子之位?”景绍恍恍忽忽的低语。
“是啊,太子之位!到父皇百年之后,你便可君临天下,而不是只当屈居于一个废物之下的王爷那么寒酸!而且景祺登基后一定会杀了你,你还不如先发制人呢!”敏汐殷勤相劝,眼中神色更是恶毒。
“我立马去找父皇!”景绍两眼放光,像一头已经饥饿了很久的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猎物。
“快去快回啊,晚饭给你做些好吃的。”敏汐娇娇的说。
“永远爱你!”景绍亲了敏汐一下,飞奔而去。
敏汐站在腊梅树旁,摘下一朵又一朵腊梅,狞笑道:“杨寂雪,你的死期到了!还有忆琛,你一辈子只能是太子了!”
这时,佩茵匆匆跑来。
“公主,郡马爷到了,在偏厅等您呢!”
“我马上就来。”
敏汐看着满地的梅花,满意的离去。
冬风吹过,失去生命的腊梅在瑟瑟发抖……
敏汐来到偏厅,看见夏龙正坐在桌边,他就是郡马爷,因为他的妻子是永安郡主凌卉。
“长公主。”夏龙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自己人不必客气。”敏汐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夏龙重新坐下,见敏汐满面春风,好奇的问:“王妃,您有什么喜事吗?笑得这么开心!”
“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刚才要景绍向他父皇提重新攻打繁苕的事。他呀,一听到太子之位,立刻屁颠屁颠地进宫去了。”敏汐得意的笑道。
“景绍比景祺更有治国才能,太子之位却轮不到他这个次子坐,他心里自然不服气,想多立些战功取悦皇上吧?”夏龙说,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本来我还在为战事平息头疼,长公主倒是才智过人把事挑出来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弄坛酒来,庆祝一下?”敏汐提议道。
“这可不行,景绍看到,会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未来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哈……这个称呼好听!说不定再往后就该叫女王陛下了。你说,是不是呀?郡马爷?”敏汐掩嘴笑起来。
“当然了,女王陛下!”夏龙当真给敏汐施了君臣之礼。
敏汐挺不好意思的连忙扶起首个向她称臣的人,之后两人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夏龙才停下,正色道:“有件事你听说了吗?”
“说……说!”敏汐笑得有些喘不过气。
“听说,日前杨寂雪生下一个儿子,西王将他封为西王世子。”
“西王世子?哼,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小杂种,把他给煮了!然后分给野狗吃!或者……”敏汐眨眨眼,说,“让杨寂雪吃掉!”
两个人又不停的哈哈大笑,带着血腥和残忍。
景绍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刚冲进御书房就看见太子景祺在父皇的耳边嘀咕着什么,不由的脸一沉,他从小就看不起这个懦弱无能、同父同母的兄弟。
“儿臣参见父皇!”景绍步入殿内,按规矩行礼。
“景绍,你有什么事吗?”昭帝抬起头看着二儿子,问。
“儿臣请求父皇再次攻打繁苕!”景绍严肃的说。
“什么?又打仗啊?百姓们要不要活啦!军饷你出啊?兵你征啊!”景绍立刻嚷嚷道。
“景祺,闭嘴!”昭帝恶狠狠地吼道。
景绍讥讽的“哼”一声,不就是怕自己建太多的功劳抢了你的太子之位吗?拿百姓安危当借口,虚伪!
“为什么?这样一来岂不是毁约?像我们这样的大国可不能做无信之国啊?”昭帝问小儿子,怒意少了许多。
“我的理由有两点。一,繁苕现余七州,他们存有养精蓄锐的有利空间和时间,介时将我苍海再赶出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那么我们的努力和代价将付之东流;二,我苍海可以说本是胜券在握的,但父皇为了儿臣的儿女私情放弃了战事,若以后真发生之前我说的事,我将如何面对万俟家的列祖列宗,儿臣深思熟虑,认为国家为重,儿女之情不该干扰到国家一统大业!”
昭帝赞许地点点头,认为很有道理。
他们苍海国苦苦等了六百多年,最终得到的只有一块小小的土地,就算之后秘密的借杨敏汐夺权也要等上好几年,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说的好!可不能给繁苕养精蓄锐的机会,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那么明天早朝,你把事提出来,咱们君臣好好商议一下。”
“是,那么儿臣告退了!”
“下去吧!”
景绍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景祺,离开了。在他关门的时候,听见景祺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战争的种种不利。
这个呆子!父皇怎会听你半句废话呢?你等着倒霉吧!
景绍心满意足地走了。
半个月后,苍海国以苍海一名高层官员和几名士兵在繁苕境内莫名失踪,疑是繁苕百姓所做为由向繁苕递交了宣战书。
繁苕上下再次陷入恐慌中,老百姓们扶老携幼带上全部家当赶往西州、岐州和川州三个暂时还不会爆发战争的地方(在寂雪的治理下,已经打退了多桑国的侵扰,所以那里比较安全),几个郡城随之一空,荒芜凄凉,不复昨日繁华。由于时逢寒冬,粮食缺乏,逃难路上随处可见死尸,惨不忍睹。
元舜帝接到宣战书后,茶不思饭不想也睡不安,短短几天就苍老了十岁。后来,他想起寂雪留的几个锦囊,连忙慌忙的找出来看。
纸上只有寥寥的一行字:
安抚民众情绪,开仓赈灾,号召全国一切有能力者抗敌。
元舜帝立刻照办,他亲自安抚民众,令地方官员开仓赈灾并派钦差督察情况,官员稍有差池立即严惩不待,还把号召书贴满了繁苕的大街小巷。
尽管痛恨国家昏庸无能,但还是有许多热血青年纷纷加入军队,准备抵抗外敌。
国内情况立时好转了不少。
不久,两国正式开战。
苍海国依旧先攻打南州和陵州,双方交战拼得你死我活,死伤不少,幸好没让苍海国占得半分土地。
此时的繁苕军队终于显示出当年的英勇威猛,称霸天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