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明明应该拿出淡定漠视俯视众生的态度,目不斜视地当做没看见的。
哎,完全没有学习到陆渊的精髓。
我感觉如果是他的话,绝对有能力膈应得人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话说回来,霜降说不定也不知道曲蒙做了啥啊,伤及无辜多不好。
我蹲在那里,有点纠结要不要出来。
结果我纠结完准备取消隐身状态的时候,一抬头……她人已经不见了。
感觉我内心的一幕幕大戏全都白演了,只能用来自娱自乐。
我默默地走了,顺利地找到苍云的风景胜地映雪湖,在湖岸上蹲了半天。
没什么心情看风景。
旁边还有一对情缘在放烟花秀恩爱!简直与独自凄凉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想切个田螺往烟花里面扔天绝地灭!扔千机变!叫你秀!
我想了想估计会被揍,又不是游戏仇杀自己坐在电脑前面不痛不痒地降血条,被揍真的疼啊还是算了吧。
我就这样继续发呆。
有雪花落在我的头上,我也懒得管。
在剑三生活得越久,某些生为地球人的本能越就会遗失,比如现在我在冰天雪地里面穿得单薄也感觉没什么。
要是以前,早开始发抖了。
哦还有啊,我连落在胳膊上啊手上啊的雪花都感觉不到了……
我低头一看,手背上只有一点湿漉漉的痕迹,并没有新的雪花片。
??什么鬼?
这和我面前雪花飘飞的景象不一样啊?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那是轻薄得近乎透明的伞面,隐隐透出的光线打亮了纤细的伞骨。
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断。
霜降一身玄甲,拄着伞站在我身后。
而我只看着她头上由半透明渐渐隐去的文字出了神。
于是在江湖辗转、久别重逢之际,很神奇地没有质问也没有悲伤,就像话家常一般,我问她:
“你……改名了?”
“哪有人取这名字,”她摇了摇头,“你看出来了吗,我现在是……npc。”
!?
我从蹲着的状态“嗖”地跳起来了,没站稳差点一头栽到湖里,还好霜降拉了我一把。
我拍了拍衣服下摆的雪花,有点惊恐:“这是什么情况?你主人呢?”
一个好好的游戏角色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苍云npc,苍云堡最常见的那种,顺着固定的轨迹走来走去,永无休止,也没有玩家会多看一眼。
要不是脸还是原来的,不是系统脸,我估计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她。
难道又有一个新的霜降吗?
这肯定和隐元会脱不了关系,我不禁有点怀疑地开始思考陆渊和严笑有没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霜降摇头,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不知道,她很久没上过线了。”
但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啊!
然后我听见面前的盾娘用温和的语调说:“不过她最后一次上线的时候不太好,死情缘了。”
“……然后?”
我略有点不详的预感。
“删号。”
有一种很久没有降临过的愧疚忽然袭上心头。我曾经和所有的剑网三玩家一样可以主宰生命而毫不自知。
然后就是接踵而来的庆幸。
“还好你还在。”
我长舒了一口气。
她满脸严肃地叹了口气:“曲蒙那件事是真的对不住。”
其实我不太适合在这种充满愁绪的氛围里面对话,这让我感觉有点尴尬,特别想神行千里,想恢复逗比轻松的画风。
咳咳咳,是高冷帅气的画风,上一句一定是你们看错了我根本没写过。
但是这个时候怎么能跑呢!这可是揭露真相的关键时刻啊!
于是我就默默在那听着,表情严肃而诚恳。大概。
“刚刚看见你了,想完成任务之后和你解释一下,然后你一瞬间就消失了,估计是隐身。问了几个弟兄,有人看见你往映雪湖的方向走,我就过来了。”
“啊是吗?”我很正直无辜,“你在哪看见我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她报了一个我没听清楚的地名,接着说:“我来得有点突兀,还没有措好词,就是……想着一定要和你说。”
我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继续沉默。
“不知道陆渊有没有和你说过,删号的时限是七天,这七天里面我们的身体会非常虚弱……用那边世界的说法吧,生病。大病七天,然后归于尘土。
“可能因为绑定情缘什么的用的是我的身份,所以主人没有删阿蒙。
“当时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阿蒙一直陪着我。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忽然来了好多隐元会的人,不知道谈了什么,有点吵,然后阿蒙把他们赶出去了,我精神不太好,他不说我也没在意,反正也没剩几天,我想着应该是来处理身后事的吧。”
我终于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脉络连到了一起。
霜降和曲蒙的主人的主人删了霜降。
隐元会来找他们。
霜降最终没有去世,而是变成了npc。
我被陆渊软禁,偷偷让穆天枢传了消息给曲蒙让他和霜降来看我,他一个人来了,说霜降生病了。
曲蒙帮我逃走。
我去曲蒙和霜降的家找他们,结果人去楼空,但却遇到了曲蒙,说是搬走了,来拿点东西正好遇见。
我跟着他去了洛阳,直接进了包围圈。
曲蒙说:“对不起。”
严笑说:“曲蒙,你终于想通了?”
这两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我以为我想要的无非一个原因,但是知道了之后,心却更塞了。
我问霜降:“所以条件是帮隐元会抓我?”
她说:“如果我当时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他的……”
我摇头:“其实他选得没错,现在你还在,我也没事。”
这句话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大宽慰了。说给霜降听,就像能安慰我自己。
多好啊,什么损失都没有。
好像什么损失都没有的样子。
我发现我完全能理解曲蒙做的一切,至少他还犹豫了还彷徨了,没有立刻动手,让我从陆渊家逃走之后一个人逍遥了很多天。
但理解不代表原谅。
霜降小心翼翼地问我:“要不要到我家吃饭?阿蒙一直想当面和你道歉。”
我还是摇头:“……下次吧,下次一定去。”
苍云的北风凛冽,大雪纷飞,我接过霜降递过来的伞,给她一个拥抱做告别。
如果有下次,大概就是完全放下芥蒂的时候吧。
那时候我可以随意地敲开他们家的门,大大咧咧地喊“曲蒙一边去,今天我要承包霜降做的菜!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