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当然不是鹤丸国永,不是压切长谷部,不是三日月宗近,也不是一期一振,莺丸,或者髭切中的任何一把。
是『数珠丸恒次』。
一头浓密而繁的黑白长发浅浅围绕着周身,他温柔慈悲地垂着目,手上是白鞘的太刀,气质高洁仿佛永远都沾染不上丝毫污秽。
“很高兴,可以帮助到您。”
这把新刀沉静地念道,削瘦颀长的身材,肩膀上垂落着长长的佛珠。
染着些微影子的面容被衬得如东方的名贵瓷器。
审神者少女专注地盯着他许久,然后终于极其轻松地笑了,往他的身边靠近过去,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即便那双鲜红的眸子里面已经是毁灭后的空无一物,虚无而又悲伤。
“数珠丸!”
她随即露出了那种天真明媚的神情,像只小鸟一样欢快啼叫着他的名字,语调里含着无限的倾慕之情。
——好了,的场静司,我抛弃你了。
心脏被刀片割得生疼,随之渗出的却是诱惑般的蜜味。她发现投入这场恋爱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只需要专心地注视着一人,只需要细心地关心着一人,只需要肆意地在他身旁散发属于快乐的气息。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奢侈得不曾体验过的一件事。
“你应该善解人意。”
“你应该以身饲虎。”
“你应该遍体鳞伤。”
小时候被孤儿院的修女一遍一遍叮嘱的告诫都化成了阳光下的泡沫。
如果早一点变得自私就好了。审神者少女将手掌覆在胸口,眉眼里透出柔和温暖,她迷茫地这么觉得,脖子上的金铃铛清脆响亮地叫了一下。
“…………”
她慢慢凝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手里攥着数珠丸的衣服无意识地用上了力,内脏痉挛一般地抽搐起来。
我还是,不可以装作不知道。
她被他紧缠住、被他们圈养着。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地对其他人说出来的事情。
审神者有些害怕地去看数珠丸恒次的表情。她大概很害怕在他脸上发现任何的变化,可并没有,这位慈悲的天下五剑对一切都表现出了冷静的意味,简直是神性到了冷酷的地步。
生死,欢爱,贪恋,他通通都已看透。
所以她不必为自己感到羞耻、羞辱、羞涩,不必遮遮掩掩、畏畏缩缩。
就算平日里爱恋着他、竭尽所能地讨好他,也必定不会得到应有的回应。——审神者少女就像将死之人一样死死抓住了这份安心感。深海水藻似的纤柔浓密的青色长发,垂落,沉重,将她娇小的身体网入其中,小心翼翼。真好。她蜷缩在他怀中,如同鸟儿找到归宿,淡淡的佛香沾染上肌肤。
仿佛她是纯净的。
仿佛她是爱佛的。
欲|望已经了结,身上被玷辱的部分都不存在。只剩下一味奉献的错误温柔涤荡在这位审神者的体内。
“?”
他只会低头听、露出温柔白润的耳垂。
“数珠丸……我很喜欢你…”
数珠丸恒次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自觉握住佛珠、努力用不会伤害对方的方式,正要说出拒绝的话语。审神者却违和地为此感到很开心。
是呀,在数珠丸恒次面前,她真正地不会被爱情捆缚、不用被欲求绑架。
我不是他的,不是他们的。光是能从数珠丸恒次的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她就很满足了。
自欺欺人、故步自封——她还可以借此活下去。
就像刀剑们求她的那样、努力地活下去了。
“数珠丸先生,真的十分感谢您。”
审神者少女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数珠丸肩上的佛珠,他看过来的眼神宁静寥落,仿若一场冷雨过后的空地,空气是微微发潮了的。
一开始,莺丸、三日月殿下也是这么注视着她的。
一开始,明明大家一起创造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里的时候,胸口传来了酥酥麻麻的疼,审神者的眼睛里浮上了一点恍惚的色彩。
可就是那点单薄少量的情绪,反而将她眼睛里坏掉了一般的黯淡空洞衬托得更为明显。
“啊,我没事的。”面对数珠丸关切的目光时,审神者只能垂下头来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回答。
就像是她在笨拙地掩饰着自己已经坏掉的事实。
假装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假装自己还可以够到幸福。
这时,粟田口家的短刀们一如既往地来缠她。“大将,身体已经好起来了吗?”药研藤四郎苍白着脸问,尔后往背后收紧了拳头,像个医生那样隐忍而谦和地微笑着。
无言的颤抖未曾被人察觉。
“嗯…”
她却完全不想把注意力落在药研身上,只是轻微地胡乱地应了一声,长睫毛下的眼珠往侧偏去。手中越发攥紧了身边数珠丸的衣角,脸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啊啊,药研哥真是的~”脸蛋雌雄莫辨的乱藤四郎当即顺势发出了埋怨的娇气声,“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呢~”
他伸手撩了撩自己鲜橙色的长发,肆意咧开嘴、笑得娇媚而且青涩。
期间透出的神情和每一个骄傲美丽的少年都很像。
“但是一直很喜欢我们。”
乱用低微的嗓音说道,末了开心似的笑了。
会为他学各种长发发型,会给他漂亮的香橙硬糖,甚至会和他分享同一支唇彩。
隐秘的兴奋从那划过他嘴唇的唇彩上蔓延至他的身体里,叫他情不自禁地幻想着、喉咙里冒出了暧昧的叫唤。
“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