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你拿把椅子过来坐着，我有些话要……要跟你说……”园园说。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或者……或者我打电话叫急救车！”想到园园不让我碰她，我又选择了后一种方案。
“不用叫医生！你听我说话……”园园还没说完，便咳嗽不止。
“你吃过药了吗？”我问。
“吃过！”园园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这样！我去跟你弄一条湿毛巾敷在你的额头，好吗？”我征求园园的意见。
“嗯。绿色毛巾是我用来洗脸的！”园园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我转身去盥洗间。
我把毛巾拿进来不敢直接放在她的额头，递给她。
园园接过毛巾把毛巾折成横条放在额头上。
房间里只开了台灯，光线相对黯淡。
园园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清癯，却耐看。一个男人的内心常常会容纳好几份感情，对园园这种喜欢虽然没有对叶子楣的那种专注热烈，却是跟兰花一般淡淡地让人眷恋。
园园是我理想的爱人，面对梦中情人的时候，我很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干净。
“周吾！”园园轻轻唤我。
“嗯。”我应声。
“我以前答应每个月画你四次，每次五百，一个月两千。这种合作方式可能有些变动！”园园说。
“没关系！这事儿本来就是按你需要安排，我尊重你的意思。即使现在结束合作，你愿意认我这个朋友，我还是你的朋友！”我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着足够的礼貌和谦卑。
“周吾，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你不该那么想！人和人是平等的。虽然我……”园园说到这里又开始拼命咳嗽，我倒了杯水递给她。
我本应该喂给她喝，但是我不敢。
“园园，你说这些我很感动！”我抿了抿嘴唇说。
“你不需要感动，在生的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有些东西的存在是因为人的贪婪，有些东西的存在是因为人的无奈！我愿意相信你是无奈的。”园园突然跟我说这么高深莫测的话，着实让我意外。
“园园，你说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我问。
“这只是咱们谈话的一部分。我切入主题吧！我病了，可能会一直病，直到死去！我希望你照顾我……当然，我会给你费用的。”园园说。
“你怎么能说你会死。傻瓜！你不会死的！你这么善良的人，不会死的！”我不相信园园会死，她那么健康怎么会死呢？
“不！我会死！我要你答应我，每天来看我一次！如果有天我死了，你用我的存款把我火化了，然后把骨灰送到我的老家杭州。完成这一切以后，我会临死之前给你一笔钱，这笔钱的金额由你自己定！”
园园说话的条理性让我不敢怀疑她的话是假的，我们之间的交往一直很客套，很礼貌，很距离。
我不敢想园园会死去，我的眼睛突然变得雾蒙蒙的。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我的安慰是谎言，因为是谎言显得那么苍白。
“周吾！你不难过！我大你四岁，以后你叫我姐姐吧！”园园说话的声音显得那么母性。
我哽咽着点头。
“你还记得窦鹏吗？”园园问。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把抽屉打开，把里面的相框拿出来。”
我按照园园的吩咐一步步完成。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镜框中那张熟悉的脸，照片上的男孩儿是王博伟。
原来王博伟的真名叫窦鹏，他是我三年前的一个朋友，因为失手杀死客人，自己畏罪跳楼了。从24层楼跳下去，当场毙命！
“我认识他！”王博伟的死对我的触发很深，我当然记得。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他的死在我心里是一道忽明忽暗的伤口，我不敢去回忆他。
“我是他的姐姐！他跟你提及过他有一个姐姐吗？”园园问。
“提及过，可是他说他的姐姐已经在乡下嫁人了！”我说。
“他骗你的！那时候我在法国巴黎。我的父亲是深市人，文革时期下放到浙江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他在那里认识了我的妈妈，我妈妈是上海知青。大城市的孩子待在乡下会感到很不适应，两人因为寂寞相爱。因为寂寞有了自然而然的做爱，我妈妈说那个时候实在没有比做爱更加有趣的事儿了，于是他们经常偷偷地做爱。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具备一种假正经能力，他们的事情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园园说到这里停歇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