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赖晓的夏至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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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晓的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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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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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8点28分,赖晓到了单位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丁向洲望着自己,笑得很神秘。赖晓知道丁向洲这神秘的笑里蕴藏的含义,没有对丁向洲的目光询问作出任何回应,只是低着头匆匆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怎么样啊?”赖晓屁股刚一落到椅子上,丁向洲就把脸凑过来。赖晓看出丁向洲心里还想着周末相亲的事,可嘴上却故意装着糊涂:“什么怎么样?”“相亲,相亲,相亲的事!”丁向洲把自己内心急着了解周末相亲近况的迫切在脸上展露无遗。可这下赖晓反而觉得丁向洲似乎有些过于八卦了一点,就不大搭理丁向洲,只是敷衍的回答“还好”便没了下文。

“嘿,赖晓,问你呢,星期六那天陪同学相亲,结果怎么样啊?”丁向洲对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穷追不舍,“有下文吗?”“可能会先暂时交往一段时间。”赖晓回答得比较含糊。“那就有戏嘛,比想像中的好。”丁向洲对赖晓的回答似乎很满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然后两人开始忙着各自新的一周的工作。

最近一段时间,部门有几个同事出差回来,他们出差发生的费用需要赶快把帐报了。赖晓上周六上午已经整理好单子,只等领导在报销单上签了字到科技城所在的金融中心冲帐。

为了方便办公,d集团在成都三个办公点每半个小时有一班的通勤车在这三个地方滚动发车。上午,赖晓拿着报销单坐上公司最早的一班通勤车找领导签字。赖晓赶到科技城时,已经是9点20分。集团公司cio的秘书张琴说,领导已经到上海出差了,可能会去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本来赖晓上周五已经在电话中和张琴了解到领导礼拜一上午应该会在办公室。没想到公司计划有变,星期天领导坐飞机就了到上海。赖晓没报到帐,只有回去跟那几位同事解释一番。

赖晓回到部门办公室立即对报帐的情况作了通报,那几位同事听了后长吁短叹,说是出差前向公司多借一点差旅费作备用公司不允许,每次出差先垫钱不说还得自己掏腰包补缺。同事埋怨的并非全是如此,但其中也有部分确是事实。

其实赖晓很能理解同事的立场,本来就是为公司办事,出门在外辛苦不说有时还得自己掏腰包。公司的财务制度好像不那么科学,制度中确定的住宿标准和补助标准不是很客观,准确地说实际情况与制定管理制度时所参考的依据已经发生变化,而制度没有根上这种变化或者说金融中心这个职能部门在参考这个制度时没有因时而变。赖晓想,这些员工倒是没有这种因时而变的权力,但是公司的领导却不能不顺应时势。难怪同事要埋怨了。都是打工的人啊,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挣钱也不容易。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同事还在抱怨报帐的事情。说是毕业出来工作不久,又要吃饭还要交房租,出了差不能马上报帐,这日子过得可真够寒碜的。嚷着要去买新近发行的体育彩票,指不定能中个三百万的大奖,哪还用得着为了这点小钱斤斤计较。

说到中奖,大家的兴致都高涨起来,议论着如果自己中了奖会如何如何神采飞扬,将如何如何分配。中奖对于赖晓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其实她也不只一次地幻想过。如果赖晓中了三百万的大奖,她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就可以立即实现了。但这只可能是梦中的场景,所以赖晓对这样的话题一笑置之且当笑话来听罢了。

赖晓在自己租住地吃过晚饭洗完澡,时间已是晚上8点半,正准备拿出英语《新概念》的磁带和书本学习。这时自己的呼机响了。赖晓一看,是“52”开头的电话号码,赖晓并不熟悉这个号码。同赖晓平时有密切交往的人不多,赖晓当即的反应就是肯定有人呼错了,便没理它。可呼机紧接着固执地响过不停。

赖晓猜测戴东阳不是住在城南吗,不会是陈思宁在那儿又要把她拉过去。想到这儿觉着陈思宁简直是过分了点,心里就有想训斥陈思宁的冲动。于是慌忙穿上鞋子跑到一楼“田大妈干杂店”,拿起公用电话对着呼机上的号码拨过去。电话打通了,赖晓朝着话筒就吼:“陈思宁啊,陈思宁,你和戴东阳谈恋爱,外面天黑风高的,你把我拉进去凑什么热闹?”

“陈思宁谈恋爱?天黑风高?”听筒里不是陈思宁的声音,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这下赖晓迷惑了:“不是陈思宁啊,难道自己打错了?”这个问号只在心里存在了一小会儿,自己很快意识到肯定拨错了电话号码:“唉呀,这样给别人一阵莫名的训斥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啊。”于是迅即向电话中的对方小心道着歉:“对不起,不好意思,电话我打错了。”说完就要挂电话。对方急忙出了声:“别挂,赖晓,我是丁向洲,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陈思宁!没听出来我的声音吗”

“丁向洲找我?”赖晓很疑惑,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会在晚上给自己打电话?到底有什么工作上的事非得这么急着在这个时候找自己?赖晓忍不住心中的小问号,立马问道:“有事吗?”“哈哈。”听筒里先是传来爽朗的笑声,“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不是,只是……”赖晓拿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的另一头也在沉默,过了几秒,电话里说,“今天晚上我有事要找你,时间还早,出来坐一下吧!”赖晓愈是奇怪了:“可是,……”“30分钟后,我在你楼下,你等着。”语气是男人霸道式的肯定,不容赖晓置疑跟反驳。“但是你要怎么来呀,你都不知道我住哪儿?喂,你在听吗?喂,喂……”赖晓对着话筒急了,但是对方早已挂断电话,只听见电话里一阵盲音。

赖晓右手拿着听筒好一会儿独自在那儿傻站着,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赖晓付了三毛电话钱给田大妈,回到楼上的住处,换掉睡衣穿上一件外套。同租一屋的黎真蜷着身子头斜靠着枕头,手里拿着一本19世纪英国的女小说家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黎真看见赖晓下楼回了传呼急匆匆跑回来换好衣服接着又要出去,很纳闷。只见她嘴角扬起坏坏的笑,揶谕赖晓道:“赖晓,你心里有一个秘密啊,到底你要藏多久?看你准备什么时候主动向我坦白?”

黎真是一个外向开朗的女孩,是陈思宁的老乡,毕业于成都另一所大学的英美语言文学专业,现在成都的一家广告公司作公关跑业务。读大学时,赖晓和陈思宁是很铁的姐妹,她俩各自的朋友因为她俩而彼此成为对方的朋友,所以黎真和赖晓走得很近也就不足奇怪。

赖晓现在和黎真同租一套公寓。赖晓从成都郊县的房地产公司到了d集团上班,虽然说工资比以前高点,但是这家公司却不提供住宿,为了开源节流尽可能多的减少开支,于是在城北二环路附近的芙蓉小区与黎真同租了一套二居室的公寓。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成都市政府根据城市规划占用了二环路附近农民的土地。为此,政府在二环附近修建了很多诸如芙蓉小区这些专门安置拆迁户的简易公寓。

半年前赖晓和黎真在芙蓉小区租的这套公寓位于顶层的6楼。租房的时候正是夏季的6月。成都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热起来。在这种季节,类似芙蓉小区二环外的地理位置和这种配套,租一套六楼的二居室,租金一般每个月需要450元。房东也就是“田大妈干杂店”的老板娘田大妈,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六十多岁的大娘。大概田大妈看见赖晓和黎真都是毕业不久的小女孩,没啥财力,主动把月租金降到400元,但前提是每次得以一个季度为周期交清房租。这样算来,赖晓和黎真每个月的房租只需要平摊200元。两个姑娘一看还有这等好事,觉得捡到一个很大的便宜,当时就把公寓住了下来。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间有半年了,相处得十分融洽。

“你笑吧,瞧你笑的样儿。你还笑,瞧瞧,花儿一样的脸都笑得稀烂了。”赖晓对黎真的取笑并不介意,顺手从沙发上捡起一个抱枕掷向黎真,“你又不是不知道,象我这种人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你说,我还能有什么秘密呀。干脆给你讲吧,省得你瞎起哄。公司的一个同事,说是有啥工作上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晚上谈工作?即便有工作上的事,明天白天不能谈吗,还非得晚上风车车的给你打电话谈工作。赖晓同志,你是公司高管还是他是公司高管。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哟。嘻嘻……,赖晓,别怪我黎真同志没有预先提醒你哟!”黎真又是一阵坏笑。“你……”赖晓正要反驳,这时呼机又想起来。

赖晓拿起呼机,号码很熟悉,是楼下田大妈干杂店的。赖晓没想到,丁向洲说来就来了。黎真知道呼赖晓的那一位一定是在楼下了,又是笑着把手向楼下的方向摇动,“还不快下去,只怕是别人等不及了。”赖晓做了一个欲打黎真的手势,合上门,小跑着下了楼。

丁向洲一个人站在“田大妈干杂店”的公用电话旁。赖晓带着疑惑急步走过去,小声地问:“这么快呀?起初你给我打电话,我还真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丁向洲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紧张啦?也没啥事儿。”然后回头笑着对田大妈说:“大妈,谢谢啦。”田大妈笑着看看赖晓,告诉她:“小伙子来一好会儿了。一来就问你住哪儿。这不还真还问对了人。”丁向洲不好意思地一笑。赖晓打着哈哈:“是吗?谢你啦,田大妈。”

两个人向田大妈道了别。赖晓急着问丁向洲:“这么晚来,有啥事儿啊?”丁向洲先是沉默,然后突然告诉赖晓:“下午下班回到家,听老妈说起今天是中秋节。自己有生以来这二十七年,还从来没有自己单独过过这样传统的节日,就想自己感受感受中秋节的氛围。但是一个人吧,又觉着没啥意思,突然就想起你一个人在成都无亲无故的,这就给你打了电话。”

“啊?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他有病?”赖晓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睁大眼睛,摸摸自己的耳朵,一时半会儿还呆站着,“太离奇了!我既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亲戚,怎么会想到跟我一起过中秋节,而且还晚上?还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唉,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赖晓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虽然无声,但全部都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丁向洲被赖晓这些搞怪的表情逗乐了,问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坐坐的吗?咱们去那儿坐坐。”“什么什么地方?”赖晓反问,并没弄明白丁向洲的用意,“就我俩啊?”同时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过了几秒种才慢慢回过神来。

丁向洲先是很肯定的点点头:“对,就我们两个人。你现在没空吗?”忽然又想起什么事,立即从身后拿出一只袋子塞给赖晓:“哦,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前几天我过生日,我姐给买了一个。本来我自己就有,放着也只会是浪费。我想你肯定也用得上吧,所以就直接拿来了。你不能不要!”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是?”袋子里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用粉红色的礼品纸包着,看上去很精美的样子,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赖晓疑惑地接过来,双手就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表情尴尬地问:“这是给我的?”“没错,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啥值钱的稀罕宝贝。拿着吧。”丁向洲生怕赖晓会把袋子再递给他,两只手迅速而又不自主地放在裤兜里。

两个人就站在大院的一棵黄桷树下,互相都不说话,好一会儿空气几乎都快被凝固了。

赖晓心想:“反正人家是大老远地过来,再怎样也不能不给对方面子啊。”但是又很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紧张得不得了。脑袋忽然映出她出门时室友黎真取笑自己的样子。女孩子往往是比较敏感而直觉的。想到丁向洲会不会……赖晓的心马上就扑腾了好几下。可是自己又不敢确定。“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嘛!”赖晓在这方面还是迟钝一些,为自己得出这样一个判断感到荒唐,责怪自己神经:“男女同事怎么就不能在工作以外的时间相处了?”

还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单独与异性在这种氛围里相处的经验,赖晓显得极其紧张而不自然,心里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不把黎真叫上。黎真一定会处理得恰到好处,因为对于这种场合总是轻车熟路。

“附近有地方可以坐的吗?咱们去坐坐。”还是丁向洲打破了僵持的空气。“就咱们?”赖晓心里暗暗地吁了一口气,立马作出一个决定,于是神经也放松起来,说:“我的一个室友正闲得没事窝在房间里看小说,要不我叫她一起去吧?”丁向洲清楚以赖晓的性格,这个时候自己只能给出肯定的选择,就说:“最好不过了,三个人好过两个人,热闹,是吧?一起去。”

赖晓突然觉得整得身子都轻松起来,提起手中的袋子,又用另一只手拍着袋子说:“那,我真就无功受禄一回?”丁向洲笑着点点头。赖晓高兴极了,说:“那你先在这儿等着,别走远。我上楼去马上和她下来。”“好。”丁向洲示意赖晓快去快回。

赖晓脚没走出几步忽然猛一回头,转过身来,问着丁向洲说:“哦,我的这个室友她叫黎真。黎明的黎,真假的真。”丁向洲嘴角掠过一丝笑容,眼含深情地注视着赖晓走进单元门里。

“啪啪……”赖晓手掌用力地拍门,大声地喊:“黎真,黎真,快开门,我忘带钥匙了。”黎真放下手中的小说,懒懒地下了床,趿着拖鞋,眼睛贴着入户门上右边的猫眼,瞧见赖晓手里提着一只袋子,以为赖晓出了啥事儿,匆匆忙忙地打开门,侧着身子让赖晓进了屋。

“唉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没出事儿吧?”“出啥儿事?能出啥事儿?”赖晓白了黎真一眼。“那就好。还以为至少你也要呆上过一两个小时才回来呢。怎么会这么快?别人约你,你就这样把人家掠一边去?”黎真的嘴上功夫了得,真不亏是做公关工作的,赖晓一直很佩服于她的敢想敢说,敢说敢为。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赖晓也多少受点黎真的影响。回敬道:“你这张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亏我还惦记着你。谁敢把你丢下?忘了别人可以,就是不能忘了你。”赖晓笑着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客厅中央的小桌上,“这不,我不是马上就回来啦,我这是回来把你带上一道出去玩。”“哦,好事啊。妹妹这厢谢了先。”黎真摆了一个道谢的pose,然后对着赖晓,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哦,我得马上换衣服去,要不你等我一分钟。不,三十秒,只需三十秒。”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一分钟后,两个姑娘嘻哈着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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