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晓向部门卢经理请了一个礼拜的年休假,然后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是赖晓的母亲接的。电话里赖晓只说自己要回家呆几天,还有个同事要跟着她一起到家里来。母亲问那是男的还是女的,赖晓说这你就不要问来了不就知道了。
丁向洲把公司的事给手下安排好后,同赖晓一起回了一趟丁向洲父母的家。去之前,赖晓给丁向洲的父母买了些滋补品。一般情况下,给他们二老买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赖晓都没啥信心,怕买不好他们嫌弃。每次买,丁向洲都说这是浪费姐姐丁雅梅买得够多的不用他们再买。赖晓说姐姐买的和他俩自己买的当然不一样,父母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是情感沟通的一种方式。丁向洲问你真这么想,可形式终归是形式让赖晓别太拘泥于形式。赖晓说丁向洲你不明白,老一辈可看重这些。丁向洲听了,只是笑笑然后就不再说话。
为了方便公司业务的开展,丁向洲前不久买了一辆长安面包车。开着这辆面包车,丁向洲和赖晓回到父母家的时候,已是快近中午,丁父丁母正准备吃饭。两个年轻人的突然回来,令二老分外惊喜。虽说丁向洲和赖晓的住处离父母的家不远,但是平时回家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多。丁母问吃饭了没?丁向洲说没有。丁母招手让他们赶紧吃饭,然后快步冲过厨房。丁父问怎么回来了有事?丁向洲看看赖晓说公司早已走上正轨自己很想休息调整一下身体,正好赖晓要休年假,所以明天就和赖晓到她家里去。丁母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见。丁母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紧接着又问是吗你俩一起走?得到儿子肯定的回答后马上很高兴地说好呀好呀应该的。丁父也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早就该去见见赖晓的父母了,那就去吧。
临走时,丁父给丁母一个眼神。丁母心领神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钱塞到赖晓手里,说:“以前我听同事说起过,按照农村好多地方的规矩,男方第一次到女方家应该准备些见面礼什么的。我和丁向洲他爸原本打算跟你们一起去,但又怕你家里不方便,所以等以后再去吧。”丁父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这……”赖晓着急地看着丁向洲,把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丁向洲说他有钱到了赖晓父母的家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丁母说那不一样这是她和爸爸的心意。赖晓坚决不拿这钱。丁母似乎有些生气,说向洲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赖晓她父母容易吗,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她和爸爸的心意。赖晓顿时丁母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脸红到耳根。
丁向洲看看赖晓,顺手接过母亲的钱,笑着说:“唉呀,母亲大人,就你事多。现在这年代哪还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丁母看看赖晓又看看丈夫,嗔怪地说:“你看看向洲这孩子,还嫌我嗦了。”丁向洲从茶几一把把钱抓在手里,笑嘻嘻地挽着丁母的手亲热地说:“我一定向赖晓的父母亲自转达你们二老的心意。”
丁父让丁向洲带走赖晓提来的滋补品,说他们身体很好不用吃放着也是放着太浪费正好带回去给赖晓父母吃。丁母拿出这样那样的东西让丁向洲都带给赖晓父母。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从丁向洲父母家里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赖晓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真是难为他们了。”丁向洲信誓旦旦地:“赖晓,我一定会让你过得比你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幸福。”赖晓心动地看着丁向洲露出熟悉的那一抹白,点点头,心里甭提有多美。
上了车,赖晓想起回家之前应该给陈思宁打过电话告诉自己要回去的事。电话打过去,陈思宁很吃惊,问为什么想到要回家什么时候走。赖晓说想回去就回去呗正好有几天年休假明天就走。陈思宁笑一笑,说你一个人回去呀。赖晓反问道那你说我能跟谁回去一个人罗。陈思宁就讲听你高兴的口气自己就不相信你能是一个人?赖晓说我想家了回去能不高兴,然后又问陈思宁在干嘛。陈思宁说赖晓那你过来吧,上我家里来我想你了。
赖晓大声地笑起来,看着丁向洲在电话里问陈思宁想我干嘛我不是你要想的人。说罢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告诉丁向洲说陈思宁让自己过去。丁向洲点点头。赖晓重又把手机放在耳边,告诉陈思宁马上过去。陈思宁很高兴的样子催赖晓快点说自己在小区西门等着。赖晓冲着手机嚷陈思宁我说就不劳你大驾了你得小心点注意自己的身体。陈思宁笑着说没事这几天窝在家里哪儿都没走正好出门活动活动。赖晓叮嘱那就小心点。挂了电话,赖晓对着丁向洲一摇头,笑着说道:“陈思宁让我现在就赶紧过去。”丁向洲问那他要去吗?赖晓推推丁向洲的肩,说当然去了。
车在陈思宁所住的小区门口停好,两个人下了车。小区门口没人,赖晓四处张望,最后在小区对面看见陈思宁手提着一大塑料袋的时令水果跟一个同丁向洲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说话。赖晓让丁向洲在原地等着,自己赶紧跑到对面。“陈思宁。”赖晓喊。陈思宁听见回过头,看到赖晓高兴极了。赖晓从她手里抢过大塑料袋提在自己手中,问干嘛呢?小伙子向赖晓点点头,说自己还有事,然后走开了。
看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赖晓用胳膊肘轻轻碰碰陈思宁,问:“他是谁呀?好像有点面熟。”陈思宁说你见过的呀。赖晓问怎么可能搞错了吧是在哪儿?陈思宁闭口不答。赖晓追问在哪儿?陈思宁说就是在她跟戴东阳结婚时候,这个人叫陈况是戴东阳的高中和大学同学。赖晓说难怪了,又问怎么他会在这儿。陈思宁耸耸肩说听他自己讲好像在这附近买了房最近才搬过来她也是刚才才听到他自己讲的。
赖晓紧跟陈思宁后面来到小区门口。陈思宁看看丁向洲,回过头坏坏地笑着对赖晓说:“在电话里还跟我嘴硬。”赖晓对丁向洲吐吐舌头,招手让他快跟在身后。
两人到了陈思宁的家。陈思宁的家是一套错层三居室,装修得现代气派。赖晓来过四五次,丁向洲却还是第一次来。陈思宁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听见开门的声音推开厨房推拉门探出头来:“哦,赖晓来了。”一边走出厨房来到赖晓身前。
“伯母好。”丁向洲对着陈思宁的母亲鞠了一躬。陈母两只手有些慌乱地在围裙上来回搓搓,拉着丁向洲说:“小伙子是赖晓的男朋友吧?快坐快坐。”丁向洲面色尴尬。陈思宁和赖晓相顾一笑。陈母对女儿说:“宁儿,你陪赖晓他俩多坐会儿。锅里煨着骨头汤,我去看看。”丁向洲和赖晓都站起来,说:“伯母,你去忙吧。”陈母热情地招呼道:“快坐下快坐下,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吃了晚饭才走!”赖晓点点头。
陈思宁打开电视机,把遥控板递给丁向洲,让他挑自己喜欢的节目看。陈母倒了三杯水又端了两盘水果,让丁向洲和赖晓别客气。赖晓说:“伯母你别忙了,坐下歇一会儿。”陈母摇头说不累你们年轻人聊。赖晓回过头看着陈思宁:“你妈妈的脸色比上次我来时好多了。红光满脸的,气色不错。”陈思宁手里把玩着一个苹果,说:“时间能冲淡一切。现在总算接受了我离婚的现实。”
“那戴东阳平时还回来吗?”赖晓又问。“是。”陈思宁点点头,“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来也没办法。”“如果你真不想见到他,他来时不开门不就行了吗?”“哈哈,我倒是不想开门。赖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有我妈呢。她老人家倒是巴不得戴东阳来。”“噢。”赖晓心领神会地笑笑:“对啊,那你就让戴东阳来吧。”“是,我现在――”陈思宁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说道:“我现在是这样想,毕竟戴东阳是我孩子的爸。他来了就当是给孩子做胎教。所以一这样想,我就无所谓了。”“是得这样想。何必把两个人当仇敌看。凡事都要从不同角度去想。”
坐了一会儿,赖晓站起来,告诉陈思宁和丁向洲自己要上洗手间。
赖晓上了出来,来到厨房,看着陈母正忙着,叫道:“伯母。”“赖晓啊,快,快过来。”陈母招手要赖晓过去。赖晓靠近陈母:“伯母去歇会儿。”陈母笑笑:“赖晓,伯母麻烦你一件事。”“什么?”赖晓很惊讶。
“有时间你要常上这儿来,旁敲侧击的劝劝宁儿。陈思宁这孩子太拧,我说多了吧,她还不高兴。你是她朋友,说了准管用。”赖晓笑着摇头:“我早给她说过很多次,好象不大管用。”“唉,”陈母叹口气,用袖口拭着眼角:“我瞧着其实戴东阳这人吧也没啥多大问题。陈思宁现在还怀着孩子,要吃多少苦她哪里想得到。两个人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伯母,”赖晓心里也酸酸的,安慰道:“儿女自有儿女福,你就别想太多。”陈母笑笑说也是。
“伯母,我能帮上忙吗?”赖晓挽起衣袖。“不用。没啥事,我一个人就行。”“那我就出去了。”“赖晓,等一下。”陈母叫住。“什么?”赖晓折回身子站住。只听陈母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挺不错的,一定要好好珍惜。人要懂得惜福。”赖晓“噢”地一声,楞了一小会儿,笑着回应:“谢谢伯母,我会的!”
这时听见客厅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陈母说:“好像是戴东阳来了。”慌忙地拉开门走出厨房。赖晓也赶紧地跟着出来。只听见陈思宁厉声问:“你那儿为什么还有家里的门钥匙,不是说已经给妈了?”戴东阳没理陈思宁径直坐在沙发上,向丁向洲打招呼。丁向洲站起来说自己是赖晓一起来看看陈思宁。
陈思宁跟着过来站在戴东阳身旁,紧紧追问戴东阳为何还迟迟不交钥匙。这时陈母说话了:“宁儿,还问什么,是我把钥匙给戴东阳的。不揣把钥匙在身上,他回来不方便。”“妈!”陈思宁直直地看着陈母,着急地一跺脚,“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陈母没回答女儿的问话,招呼戴东阳好好坐着休息然后进了厨房。
赖晓挨着陈思宁坐下,轻轻拉拉陈思宁的手,悄悄使了个眼神。陈思宁这才住了口。客厅顿时没人说话,只听见电视机唱歌,唱的是陈淑桦的《滚滚红尘》:“来易来,去难去,数十戴的人世游,恨亦恨……”赖晓看看戴东阳。戴东阳一副很憔粹的样子,以前是多么骄傲跟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今……。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正受着痛苦的煎熬。赖晓开始同情起戴东阳的处境,就问:“戴东阳,平时工作很忙?看你休息得不怎么好。”戴东阳摇摇头说不忙,自己身体还可以,一边说一边用眼睛迅速地瞟瞟陈思宁,陈思宁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戴东阳从进门时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包里掏出两个纸包,说这是他妈专门在老中医那儿开的去火清热的中草药今天给陈思宁带了来。其实这话,赖晓知道是讲给陈思宁听的。陈思宁没说话,脸上也没任何表情。
吃了晚饭,丁向洲和赖晓向陈母母女俩辞行。眼看赖晓二人离开,戴东阳大概觉得陈思宁的冷漠让自己在丁向洲赖晓面前尴尬也称要走。陈母极力挽留,赖晓也让戴东阳再呆会儿,但没有陈思宁的金口,戴东阳讪讪地说一起走吧。
下了楼,赖晓扯扯丁向洲的手示意丁向洲配合自己。丁向洲笑笑,记起赖晓刚才在楼梯口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丁向洲问:“戴东阳,你有时间吗?”戴东阳吃惊地看着丁向洲,说有啊现在没啥事。赖晓就说:“我们三个人找个地方坐一坐。”戴东阳点点头说可以。
然后三个人在一个茶楼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赖晓开门见山地:“戴东阳,现在我说的话可能不是很中听,请你别在意。”戴东阳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慢慢地放下,说怎么会你有什么话请你尽量讲。赖晓说道:“你和陈思宁离婚这件事,黎真和我都很意外。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现在再提起来可能不合时宜。陈思宁母亲告诉我你经常回去,说好象你对陈思宁仍有感情,我想问的是你对陈思宁还有感情还是对她肚里的孩子?”
戴东阳似乎很难为情,看看丁向洲,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其实自己一直都爱着陈思宁有了孩子后他更爱陈思宁。赖晓睁大了眼睛:“那你当初……”戴东阳脸上现出痛苦,无奈地但很真诚地说:“丁向洲,赖晓,不是我为自己辩解。很多事情并非我的本意,有些都是过去的事情……”“那你是说陈思宁讲的那些你和她结婚后发生的是事实。”赖晓冲口而出,追问道。“是,是。我承认以前对感情不够珍惜。”戴东阳斜眼看看丁向洲,说:“我现在真是改头换面,只想如何跟陈思宁才能重归于好。”
丁向洲示意赖晓别再纠缠这个问题。赖晓装没看见,继续说道:“你现在才想着要这样做,可是陈思宁知道了会心动吗?陈思宁是一个很单纯的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既然你选择了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早就该……”
“赖晓――”丁向洲不忍赖晓再质问下去,大声叫住赖晓,“都是过去的事了。戴东阳现在不是用行动证明自己还爱着陈思宁吗?”戴东阳向丁向洲摆摆手,让赖晓说下去。赖晓头脑清醒过来,这才意识自己过了火赶紧闭嘴不说话了。戴东阳向丁向洲讪讪地一笑,举起杯子狠狠地喝了口水,说道:“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我自己找贱啊。拥有的东西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了才知道它们的宝贵。我也恨自己啊。”
丁向洲端起水壶给戴东阳和自己的杯子掺满水,然后举杯碰碰戴东阳的杯子,笑着说:“以水当酒,咱俩就干了这杯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戴东阳,不是兄弟安慰你啊。现在我就把话摞这儿了,赖晓可以作证。其实今天在你家里见了你和陈思宁,现在她还在气头上,不会理智地看待你俩之间的问题。何况你俩还有一孩子呢,等她肚子里孩子出世这后,她就会马上意识到你的存在了。兄弟我敢给你打保票,陈思宁跟你有戏。你就放一百个心放一千个心吧!来,干了!”
戴东阳听了丁向洲的话,“当当”地碰碰丁向洲的杯子,说理解万岁谢兄弟了,然后一仰脖咕咕噜噜地喝干了杯中的茶水,苦笑了一下,说:“丁兄,当初,她嚷着要离婚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她执意要离婚所以我就签了字,还把我自己所有的家当都给了她,想着就是等孩子生下来,知道我的好了,她的气也就消了。可是你看这架势……”戴东阳拼命地摇头,真象喝醉了酒,伸出食指左右晃动,“陈思宁她卯足了劲,执意不松口。我是自作自受啊。兄弟,你说我还有戏吗?”戴东阳红着眼睛。
丁向洲劝戴东阳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枕眠,千里之堤始于足下你别灰心继续努力肯定有戏。赖晓看戴东阳痛苦的样子心里也酸酸的,也说凭自己对陈思宁多年交往的了解没错你俩肯定有戏。戴东阳接连地说谢谢谢谢,你俩真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丁向洲跟赖晓相视一笑,都说戴东阳你别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