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我才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到现在我还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想不到我的亲人都在十年前被暴徒杀害了!这一事实,我难以接受!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要以性命的死生来抵偿过错?整个晚上,我都在做着同一个恶梦。我梦见亲人们倒在血泊中,痛哭、呻吟、呼救、挣扎、无力地反抗……最后,每一个人的脸部都留下了死亡的阴影,灰白的颜色。一双双绝望而惊恐的眼睛在我的脑海中掠过……我仿佛置身十年前那可怕的一幕,我梦见歹徒们挥着刀具,白口子进,红刀子出。
“不要,不要啊……”当我梦到暴徒举着红色的刀踏着鲜血朝我砍过来的时候,我惊醒了过来。
这是有人拍响了我的房门。
只听得养父的儿子花鼎在门外大声喊叫,说:“喂,花有缺,你没有病吧?发神经!一大早就在房间里鬼哭狼嚎,破坏了我和花盛的美梦!”
经过寒流的洗礼,街边的绿化树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我心情极其沉重地行走在街道上,往乔艳的家而去。我要从阿龙口中证实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我抱有一丝幻想,我情愿,我不是十前阿龙所救下的那个孩子。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说到心坎里,我就是不能够接受那一个事实。
到了乔艳家,我看到了阿龙和乔艳已经在客厅等着我了。乔艳迎了上来,说:“有缺,到阿龙的身边坐下。”
“请坐”。阿龙不冷不热地说。
我坐到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岁的黑社会大哥,说:“请告诉我,十年前发生的那一件事情,你又是怎样肯定我就是你当年所救的孩子,会不会认错了?”
“什么?你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也难怪,当年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不过我以为你应该铭记于心,毕竟你全家十条人命都断送给黑社会了。”阿龙说。说完,他扔了一包香烟给我。
我哆哆嗦嗦的叨起了一根香烟,颤抖着声音说:“将当年的事情叙说一遍。”
阿龙为自己点了一根香烟,说:“先不谈这件事情。我们谈一下你和乔艳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猛地站起来,冲到阿龙跟前,说:“告诉我当年的事情!”我情绪失控了。
阿龙一脚踹中了我的腹部,说:“坐下!”
我跌回了座位上,说:“我和乔艳清清白白!”
阿龙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是吗?”
乔艳将咖啡往桌子上一放,说:“陆龙,在这件事情上你有完没完!你不相信我,我说过了,我和有缺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陆龙“哼”了一声,说:“你教一下我,我应该怎样相信你们?毕竟你们背着我一起旅游了,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表面上是旅游,暗地里谁知道你什么干什么去了,你们秘密领取结婚证我也无从得知吧?”
“过份!蛮不讲理!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你女朋友!以后我们还要不要一起生活下去?”乔艳完全被陆龙激怒了。
“所以,我警告花有缺,请你以后不要跟我的女朋友来往”,陆龙说,“不然,你就别想过舒服的日子了!我这个人心狠手辣,没有什么事情是脱口了而做不出来的!”说完,他将香烟往烟缸上一按,就把香烟断成了两节。感情他在暗示我,如果我不听话,我的下场将如同那根香烟。
乔艳激动起来,说:“我偏要跟有缺来往!如果有缺损失了一根毫毛,我不活下去了,你等着替我办丧事吧!”
陆龙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扇了上乔艳的脸庞,说:“威胁我!”一巴掌过去,我分明看到陆龙的脸部掠过一丝后悔的神色。
“你……你以前从来不舍得打我!”说完,乔艳含着眼泪提起裙摆冲上了二楼。
我说:“陆龙先生,可以说当年的事情了。”
陆龙的口气软了下来,就:“答应我,不要爱上乔艳。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爱乔艳,我一时半刻也不能够没有她,而你的存在是对我最大的威胁。看到你们那么般配,我会忍不住妒忌。我和乔艳的年龄相差太大了,我担心她有一天会离开我。”
原来,黑社会大哥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他也会担心,因为年龄问题,而失去爱情。
我说:“这不仅仅是我个人所能够控制的。如果乔艳爱上我怎么办?”
“那么我会亲手杀死你!”陆龙皱着眉头就。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说:“还是说说当年的事情。”
沉思了一会儿,陆龙说:“当年两大黑帮在郊外的红水湾火拼。我作为帮派的重要人物,也参与了那一场打斗。我亲眼目睹了很多人大厮杀中死去。后来,我帮逐渐占了上风,杀红了眼的另一帮在退进一间民宅的时候,丧心病狂地对那一家人进行了屠杀。等到我冲进去时一家人就只剩下你一个活口。我看见你哭得凄惨,起了恻隐之心,便将你从屠刀下救了下来。我记得我没有将你带回帮中,将你留在郊外,希望有户人家能够收养你。你眉心有粒黑痣,我记得清楚。你的身世跟乔艳同出一辙。”
我觉得自己的眼角一片湿润,说:“谁干的?”
“‘刀疤虎’,以及他的手下。”陆龙说。
我低吼一声,说:“麻烦你送支枪给我!”
陆龙大笑起来,说:“哈哈哈……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杀掉‘刀疤虎’?如果‘刀疤虎’那么容易完蛋,我几年前就叫他永远闭上嘴巴了!不过,我早晚会杀了他,替乔艳的父母报仇!今晚会上演一场好戏,你昨晚她偷听到了,我们一起去看戏。”
我说:“我要先去红水湾,告诉我具体的地址。”
走到陆龙指定的地点。我看见那里坐落着一间破败的房屋。断墙残风。芳草凄凄。我的视线一片模糊,我知道这里就是我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了。如今这里却是物非人非了。
这时,我看见乔艳从我的身后走了过来。
我们在长满苔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我们各怀心事。便长时间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片荒芜的郊区。寒风吹过,吹起了一片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