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家人,惟一一个没有因为自己身体有异香而厌恶她的人。
但是,这身上的味道,真的代表自己是妖孽吗?
妖孽,不,她不是妖孽,不是!
“可笑!”一声脆响带着冷意在庄怡耳边响起,庄怡却感觉这声音进入了自己的脑海,如惊雷般在沉寂的思绪中炸开。自己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庄怡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景色,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庄怡一声苦笑,多年来到清修竟然还是比不过别人的一句你身上的味道。她不知道东方荏苒为什么突然说出一句‘可笑’,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东方荏苒嘴角勾起一个极为嘲讽的笑,道:“师姐,你认为你这一身异香便是不同凡人,便是妖孽么?”
庄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冷酷只是有些淡漠的女子总是看的那么透彻,而且说出的话也总是那么一针见血。她似乎从来不曾考虑别人的感受,只是把自己认为最正确,但使别人最痛苦的话如同家常一样说出来。
她的话总是宛如尖刀,让庄怡本已是摇摇欲坠的心动荡的更加厉害,只是下一刻,它便会被东方荏苒无情的击碎。
庄怡突然感到很累,她不想争辩,不管是妖孽还是什么,她早已习惯,只是封印了十几年的记号又被别人打开而已。她不在乎了。
“告辞。”庄怡并不掩饰自己眉间的倦意,她低沉的应付一句,抬步要想自己的竹舍走去。只是想离东方荏苒远一些。
但东方荏苒似乎并不想让庄怡这么简单就离开,她的身形像灵蛇一样迅速的缠上去,挡着庄怡面前。庄怡不禁一愣,东方荏苒的身法巧妙,并非清仙门的身法,月凌是何时收的这样一个徒弟?
庄怡还没有思考清楚,就撞见了东方荏苒的双眸。她真的很想逃开,这一刻,她有些讨厌刚才还沉溺其中的眼眸。
庄怡无奈,道:“师妹到底要说什么?”
东方荏苒道:“妖孽。”
妖孽,妖孽,一个又因为自己身上这可恶又可恨的异香而诋毁她的人。一个自己刚刚还觉得美好的美丽女子。
庄怡周身大震,眼神恨恨的盯着东方荏苒,道:“没错,我就是妖孽。怎么,连妖孽你也来招惹,不怕晚上我趁人不备报复你么?”
东方荏苒却呵呵笑了笑,道:“你就这么恨妖孽么?”
庄怡反问,道:“不该恨么?”
东方荏苒笑道:“自是不该,妖孽可比这人类好出太多。”
庄怡听了东方荏苒这番谬论,不知该笑还是该气,道:“笑话!若是妖孽被人好,何来正邪之分?你莫要跟我说这妖乃正,神乃邪吧?”
东方荏苒一脸严肃,点头道:“正是如此。”
庄怡嗤之以鼻,道:“荒谬。”
东方荏苒对庄怡的态度很不以为然,道:“师姐受所谓正道的荼毒太深,这世间的正邪不是人定,而是靠自己去辨认的。你可见过魔道之人因为这所谓的一身异香便对人百般侮辱么?”
庄怡心中一痛,但仍然辩道:“魔道之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这等小事他们怎会注意,何况嘲笑,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东方荏苒道:“师姐以为何为魔道?杀戮吗?”
庄怡几乎想也不想,道:“是。”
东方荏苒面带讥讽之意,眉宇间渐渐显露出威煞之气,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变了一般。庄怡看的心中一惊。却听她道:“敢问师姐,狮子山羊,猛虎兔子,彼此杀戮,可都是生灵?可有正邪之分?”
庄怡没想到东方荏苒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怔了一下,道:“自是没有。”
东方荏苒哼了一声,道:“那么所谓正道邪道,可都是人吗?”
庄怡心中隐隐明白东方荏苒所要说的意思,但是仍点点头,道:“是。”
东方荏苒面色一沉,寒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人类有正邪之分,而牲畜却是平等?在你的眼中,所谓的世间,便是由人族当家作主的世间么?天生万物,便是为了人任意索取;只要有任何反抗,便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便是万恶不赦、罪该万死了,是么?”
庄怡突然答不出话来,这些听起来如此离经叛道的话,对她的心志左右如此之大。她仿佛觉得,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东西,从小就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一声脆响之后,出现了一丝龟裂。
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恻恻的低笑,对她说:她是对的,她是对的。
阳光碎碎的洒落在地上,穿过参差不齐的茂叶,在地上透出光影轻轻跳动,带动这里的气氛欢快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