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也恢复了一些理智,跟着陆得清走到坛子旁边,往坛子里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坛子里的人被斩断了四肢,只是一个躯体被泡在青色的水里。
“你是赤蛤?”陆得清想起半月说过的话,眼前这个人遭受到这样的刑罚,应该是赤蛤没错。
“是我。”赤蛤有气无力地回答,停了一下又说道:“我是迭香的儿子。”
璇玑脑袋嗡的一声,陆得清连忙扶住他。璇玑哽咽道:“师弟……帮我救他们,快……快呀!”
陆得清直皱眉,这怎么救啊?
赤蛤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必了,你们救不了。陆得清,是我用幻术给你发的消息,请你来也不是让你救人,因为你救不了。我是请你来杀人的。杀了我们,帮我们解脱吧。”
璇玑急道:“不!我救你们出去……”
“你五十年前在哪儿?”赤蛤冷淡地打断了璇玑,幽幽说道:“现在才说救我们,还有什么意义?陆得清,帮我们解脱吧……我很自责,一直没有勇气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璇玑捂着胸口跪了下来,巨大的哀伤压得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陆得清勉强保持着镇定,问道:“真的没救了吗?”
赤蛤动了动脖子,让脑袋稍稍后仰,朝向迭香的方向,说道:“这是升仙汤,很多人曾经泡在里面,有的疯了,有的烂了,只有我母亲,五十年过去了,还是原来的样子。我虽然对这种东西的药性不了解,但我很清楚,我母亲已经离不开升仙汤了……”
赤蛤牵动了一下嘴角,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而且我这个样子,你就算把我救出去,又能怎么样?后半生就让我待在坛子里吗?”
陆得清犯难了,杀了他们是件好事,可他们是璇玑的亲人。就算是为了他们好,但下手击杀亲近之人的亲人,陆得清的神经还没强大的这种程度。
璇玑跪在地上,面色阴沉,幽幽说道:“五道六桥,死生不灭。师弟,把你的刀借我一用。”
第一百九十二章:孙女
陆得清一惊,先不说璇玑杀了两个至亲之人后会不会自杀,单就是杀人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十世善修者来说,会不会影响功德?陆得清说道:“师兄,要不……还是我来吧?”
璇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何苦难为你……我自己作孽,还是我自己偿还吧……”
陆得清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却也没有招出朔刃。身后响起半月的声音:“这就是你们人类越来越弱的主要原因。”
陆得清回头看向半月,她手中提着单戟,唇上还沾着血迹。陆得清一皱眉,问道:“还要打?”
半月没有回答,走到水箱前说道:“我是你们的敌人,这种事,还是我来做比较合适。”
半月提戟刺出,穿过水箱后刺中迭香的眉心。陆得清咬着牙低下头,璇玑匍匐在地上,忍着哭声。
半月走到赤蛤面前,提戟刺下,转头对陆得清说道:“你永远都成不了魔族。你根本就不配。”
半月留下一道鄙夷的目光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璇玑捶着地面放声痛哭,陆得清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无论什么样的劝慰都是苍白的,不管再怎么清楚轮回的真相,也免不了生离死别时的伤痛。唯有让他痛快地哭,大声的喊,宣泄掉心中的苦闷才能走出失落的阴影。
急促地脚步声传来,血环出现在牢门前,张着惊慌的大眼睛看着水箱中的迭香,顿足道:“天呐!辛苦培育的药源就这么毁了!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东西!”
陆得清猛然回身,两道仇视的目光射向血环。半月是让她来送死的吗?是为了让陆得清和璇玑疏解一些伤痛吗?
陆得清身形一晃便掐住了血环的脖子,五指如铁箍般收紧。血环砸着陆得清的手腕,变了声儿叫道:“我是……我是……”
连说了两个我是,气儿已经吸不进去,血环涨红着脸指着迭香,眼神中似有话要说。陆得清心念微动,手上稍稍松了松。
“咳咳……”血环一阵狂咳,但立刻说道:“我是赤蛤的女儿。”
璇玑猛然站起来,几步走到近前,盯着血环的脸仔细地看,半晌才喃喃地说道:“像,真像……”
像你妹啊!陆得清皱紧了眉头,璇玑这是要疯啊!血环怎么可能是赤蛤的女儿?陆得清后悔一时起疑,让她说出这句话,就应该直接掐死她!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血环看出陆得清的心思,也真的害怕他那股杀气,忙着解释道:“是我亲手抓的赤蛤,也是我命人将他斩断四肢泡在升仙汤里。也正因为这样,我母亲才告诉我真相,我其实是赤蛤的女儿。”
“放屁!”陆得清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鬼话。
血环急道:“金翅王有十几个女人,生的都是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骗你。我真是赤蛤的女儿!”
璇玑扒着陆得清的手臂急道:“快撒手,这是我孙女,你把她弄疼了。”
陆得清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兄!就算她真是你孙女,可她心如蛇蝎,留着她只会是个祸害!”
说完这句话,陆得清自己愣了一下,他突然相信血环就是璇玑的孙女。否则半月怎么会放她进来折腾?从一开始半月就知道血环是璇玑的孙女,所以才会任由她在地牢里胡闹。
半月这个死女人……是想让陆得清杀了血环,让璇玑和他反目成仇啊!
陆得清心头一颤,立刻松开了手。璇玑搂着血环哄道:“孩子别怕啊,这是你二爷爷,他有病,回头爷爷给他吃药啊……”
血环千般委屈,万般羸弱地躲在璇玑怀里,抽抽答答地哭泣。陆得清压着心里的邪火,尽量平静地说道:“师兄,咱们走吧。”
璇玑对血环说道:“孩子,跟爷爷走吧,以后爷爷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