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队伍共有十三人,右边队伍共有十二人,差距不甚明显,但赞成离开的仍占大多数,虽然不甘心,谭悠悠还是照实宣布了最终结果。
“等一下,悠悠姐,你自己还没投票呢,你选择右边的话,我们不就打平了。”小闲支持的是继续前进,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这么富有冒险精神。
谭悠悠乍一听他所言,觉得有理,再深入思考,却连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他们一行二十五人,怎么可能出现偶数票?这……这多出来那票是谁投的?
醒悟过来的人群你望我,我望你,面色一律惨白,心头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有鬼!原来外界的传闻并无虚假,这地方早已变成生灵绝迹的鬼域,他们如若留下,只恐在劫难逃。
宣容见场面越来越难控制,朗声安抚道:“大家先别慌,点错人数是常有的事,切不可自乱阵脚,予敌人可乘之机。小闲,长宁,你们两个再重新点一下,其余人等一字排开,莫要随意走动。”
小闲、长宁欣然领命,仔细清点完毕,全部人员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个,看来之前是谭悠悠点错了。
“抱歉抱歉,害大家虚惊一场,不过雾这么重,也不能全怪我嘛,呵呵呵……”干笑两声,岔开话题,“我看撤退也不是办法,来时的道路同样隐没在雾里,光凭草迹足印未必能按原路返回,而继续前进或许还有机会逮着一两个山贼,山贼盘据于此,肯定认识路,有他们带领,何愁寻不到安全出口?”
众人面面相觑,退有退的难处,进有进的危险,心念摇摆不定,实在拿不了主意。麦络记挂他的徽章,可又不愿连累大家,正欲发表独立宣言,队伍后头猝然响起一声惨叫:“蛇,蛇……有毒蛇啊!”
刚刚平息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雾泽的泥沼并不算多,因此不用担心一脚踏空,陷进沼泽地里,但山凹素来是蛇虫们的天堂,其毒性之猛远胜瘴气,无怪乎令士兵们闻风丧胆。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人人火烧屁股似的拼命窜逃,整支队伍瞬间即被冲散,谭悠悠连蛇影子都没看见,就让人推出好几米,回过头来,原地就剩下了宣容一个。
“怎么搞的?被莫须有的影子吓丢了魂,这心理素质也忒差了吧,军人最重纪律,临阵脱逃,论罪当诛!”刚才那一交,摔得她满身泥尘,要不是她人品高尚,连山海经都险些骂出口。
“不,此事大有蹊跷,点错人数,毒蛇出现,士兵奔逃,一环接一环,你不觉得太凑巧了吗?就像有人故意要分开我们,队伍一旦拆散,对谁会有好处呢?”宣容一语惊醒梦中人。
谭悠悠秀眉微蹙,敲着脑门道:“那还用猜,当然是山贼了,我怎么早没想到,他们能够以少胜多,消灭一整支军队,靠的并非精良武器或高超功夫,关键是地利。山贼们占着地形优势,先把队伍带进来,再借迷雾施展诡计分散兵力,然后只需极少数人手就可逐个击破,成功吞噬上千兵马,我们恐怕正是中的此计。”
宣容颔首,唇边扬起一缕春风,“明白就好,当前最紧要的是找回失散之人,在山贼没有大开杀戒前,重新凝聚兵力,方有获胜之机。”
“了解!”不知不觉眯眼一笑。
“你……心情似乎很好?”他难得有所困惑。
“嗯,因为我感觉你正慢慢融入到社团活动中来,以往你只看不说,只做不问,比较消极。”貌似热心参与,实则漠不关心,宣容一直与她保持着特定距离,但不知道他对别人怎么样?
“我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很出色呢,你真认为……我不够积极?”
“是啊!”
宣容素来温柔的眼波微微一颤,她的直觉或许比他更敏锐,“原来如此,以后我会注意的,话说回来,你的要求还真严苛……”
“什么东西严苛了?”麦络、长宁公主循声走近。
其实大家离得并不远,吆喝两句,随便哪个方向皆可听见,一路呼喊过去,队伍总人数逐步增至十六人,包括五名社员及十一名士兵,余下的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彻底没了踪影。
云霾蔽日,就在他们抵达地形图上标注的一大片沼泽地时,天气愈加阴沉,瘴雾浓得连防毒面罩都挡不住,类似腐臭的刺鼻味道,穿透层层棉布,考验着各人的肺腑。周围的能见度降到了一米以内,妖氛弥漫,即使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迷雾中跳将出来,也不足为奇。
长宁公主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拽紧宣容的手掌心里早捏了一把冷汗,眼珠子也不停左右扫视,生怕被臆想出的东西趁虚而入,精神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谭悠悠原想逗逗她的,但见她已如惊弓之鸟,便放弃了恶作剧的念头。
孰料走在前面的长宁忽然尖叫一声,接着猛一扭头,狠瞪向她道:“干嘛拍我?别以为有容哥哥替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告诉你,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我、我什么时候拍过你?哎,麦络、小闲,你们两个可以作证,我刚刚是不是一动都没动?”要冤枉人也得看看对象。
“她确实没对你做什么,不过,不排除她在心里动歪脑筋。”麦络莫非是属蛔虫的?专门挖掘他人肚子里的隐私。
幸亏有小闲帮衬:“悠悠姐忙着研究地形,没工夫吓你,我看没准是你旁边那位士兵,不小心碰到的。”
“我边上只有容哥哥,哪儿来的士兵?”长宁公主傲慢地翻翻白眼,但很快,小脸刷地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你、你说我……旁边还……还有……”
话音嘎然而止,事情明摆着的,队伍以三人一排,列队行进,长宁公主的位置在第二排最左端,右手边则是宣容,小闲见到的人,按道理来讲绝对不可能存在,但长宁身后的谭悠悠没碰过她,宣容更不会动她,她又坚信被什么人拍了下胳膊,那唯一的解释就只有……
“宣、宣大人,谷中闹鬼啊,不如……不如暂且撤退,待与判司大人汇合后再行入谷吧?”一名小兵哆哆嗦嗦,鼓足十二分勇气,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谁说谷中闹鬼?此乃山贼耍弄花招、蓄意恫吓,任何人再敢胡言乱语,立斩不赦!”宣容虽竭力稳定军心,谭悠悠却很清楚,就算士兵们的心定了,可三魂吓飞两魂半,反而更不利于今天的行动。
“眼下的形势比预估的还糟,前路不明且又无法安然撤退,我们倒不如先寻处安全点的地方扎营,再设法抓个山贼问路,然后放出信号弹通知判司赶过来,免得大伙儿胡乱走动,误中了敌人的埋伏。”先锋部队一般都配备联络弹,他们带的是两枚高空焰火,红色代表求助,绿色表示撤退。
“现在不是人越多越好,人太多反而容易引起混乱,等揪出装神弄鬼的原凶,找到匪巢及各个出入口的正确位置,方能与判司汇合,举兵深入。”麦络补充一句。
宣容稍作考虑,决定道:“扎营可以,但必须离沼泽远些,我记得鬼谷东部有座岩山,那儿的地势略高,瘴气应该没这么重……”
“你知道哪里是东边?”谭悠悠就没那个概念。
“大方向上,我勉强辨别得出,因为日出东方、紫气东升,灵念强的人会对东面产生微妙的感应。”
结果真如宣容所言,他顺利带领众人折向东行,找到了一座相当不起眼的赭红石小丘――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