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惨遭痛殴_大男人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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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惨遭痛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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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惨遭痛殴

通往我家的那条路还是老样子,坑坑洼洼,夹在一片高耸的楼房里。

夜色迷离,雨后的风又腥又湿,让我感到困乏。

周围的环境改变了,可是这条路依旧如故。

一些往事慢慢聚拢,烟一般在眼前扭曲……我看见少年时的我走在这条路上,月光洒满全身,我就像是用水银做成的。四周那些高低不平的砖石房在月光下朦胧。夜,显得十分安静。一间屋里传出笑声,那是谁家又生了一个孩子,一间屋里传出哭声,那是谁家又死了一位老人。每个夜晚都会有人降生,有人死去,降生的人睁开清澈的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死去的人闭上混沌的眼睛割断了自己与世间所有的联系,带着曾经有过的欢笑和哭泣,轻尘一般飘过奈何桥。产房里笑声不断,墓穴边有沉闷的咳嗽,世间发生的一切,上帝在看着。

生与死在上帝面前就像吃喝拉撒一样稀松平常,这码事儿改变不了世界,也改变不了任何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夜风习习,树影稀疏,我就这样孤单地踩着泥浆走,心情平静如水。

我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不会哭,要憋死,我奶奶提溜起我的双腿,狠揍我的屁股,于是我的第一声哭,比驴叫还响。

月子里,我瘦得像支钩针。我爸爸说,要是拿这小子炖汤的话,连油花都不会冒。

我奶奶以为我爸爸要吃我,整天护着,我爸一回家,她就往外赶他,连看一眼都不让……是啊,我家太穷了,我爸爸好几年没吃肉了。我吃上甄七他妈的奶以后,我奶奶放心了,可是没过几天她就去世了。我爸爸哭着说,咱们家的人口还是平衡的,走一个,添一个,正常。可是他刚说完这话,就病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也走了。我妈说,你爸爸没出息,日子刚要好过一点儿,他就走了,说完,揉着眼皮笑。

我在我姥姥家住的时候,我妈经常去看我,有时候会抹眼泪,说我长得像我爸,一脸苦相。

可我没感觉到苦,我很快乐,跟所有的孩子一样快乐,只是话少,经常被人误以为是个哑巴。

现在我很盼望能够回到童年,因为童年里有很多值得盼望的事情,比如我盼望着给公猪做绝育手术的人来我们村子。

操这种职业的人我们称之为劁猪的,印象中异常威猛,是所有孩子心目中的英雄。

我喜欢看劁猪的过程,喜欢听到被劁的公猪发出的那阵类似唢呐的喊叫和趔趄着走路的样子,更喜欢烤“猪蛋蛋”那香喷喷的味道。每到此时,有需要将公猪增肥的人家就把猪拉到街上,吆五喝六地将孩子们撵到街边等着。劁猪的一手捏住猪睾丸,一手在猪腿中间动作夸张地一拉,随后,手一甩,一双“猪蛋蛋”就贴着孩子们的头皮飞到了南墙跟。孩子们发声喊,蜂拥而上……

我姥爷用铁丝串起白生生的“猪蛋蛋”,伸进锅灶里烘烤,我边舔舌头边说,香,真香。

长大以后我想,当年我在说“真香”这句话的时候,那只猪可能已经回到圈里了,它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它在面对自己的女眷时,一定有万念俱灰的感觉。现在我也有万念俱灰的感觉,觉得自己渐渐地被生活给劁了。

我必须振作起来,舒梅是一个值得我重新振作的女人。

走进我家的那条胡同,酒力有些上涌,可是吐不出来。我用一条胳膊撑住墙壁,一只手抠进嗓子,可是我没有勇气去抠小舌头,那太难受了。干呕几声,眼泪就出来了,脑子空,浑身软得只想躺下。我用双手扒住墙壁上探出来的一块石头,大口地喘气,心想,我怎么就越来越不中用了呢?这才喝了多点儿酒呀……几年前,我曾经一口气喝过八瓶啤酒,完后还蹬着自行车去煤气站拉煤气罐,五楼,一口气扛上去,气不喘腿不软,一付少年赵子龙的雄姿。也难怪,我快要四十岁了,快到不惑之年了……人说四十不惑,可我怎么就越来越惑了呢?

胡同南头有呱唧呱唧的脚步声传来,很急促,像是奔我来的。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脑子嗡的一下——几条黑影手里提着棍子,风一般朝我冲来!

我想躲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棍子,感觉就像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卡车撞了,我仰面跌倒,后脑勺猛地砸在了地上。我想翻滚起来,可是我没有机会,一阵乱棍风车一般抡在我的肩膀、后背、腰腿上,我连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乱棍停下了,有人在说话,可是我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龙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血债血偿!羞愤的感觉冲击着我的大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我头顶上的一条腿,张开嘴就咬。那条腿快速闪开,乱棍又开始往我的身上落……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尖利的女人喊叫声从大院那边传来,“杀人啦!警察,警察——”

“快跑!是甄月光……”头顶上有人喊了一声。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胡同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我往大院那边爬,爬不动,想要喊人,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努力睁眼,眼睛被鲜血迷住了,一片浑沌的血红。

甄月光,你怎么不过来扶我?我用力拍打着泥水,感觉自己要死了,再没有人过来救我,我会流尽全身的血……

“他大哥,他大哥……”王兰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响起,“他大哥,是你吗?你醒醒呀!”

十八年前,我叫李大柱,皮肤黝黑,肌肉结实,胸膛膨胀得像鼓足了风的帆,时常幻想自己是那只在海浪和暴风中穿行的老鹰。十八年后,我依然叫李大柱,可是我明白,自己不是老鹰,我飞过,可是经常被树枝挂落,被风雨淋湿翅膀。现在我连做只麻雀都不够资格,我不敢起飞了,天上的风在我看来,全是用小刀子做成的。记得十八年前的某一天,有个小混混去我们大院撒酒疯,连院子中间的石头桌都踹倒了。我迎上去,三拳打晕了他。他躺在我的脚下吐酒,外面的流浪狗进来吃了他的呕吐物,一起晕在他的身边。我说,是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他不敢站,歪歪斜斜地踅出了大院。事后,甄七吸溜着冷气从屋里出来,翘起大拇指,话都说不连贯了,二,二哥,你是条真汉子。

可是我现在是条真汉子吗?我躺在医院里,浑身酸痛,血渍一碰就往地上掉,我不是真汉子,连个男人都不像。

那天是王兰和甄七送我去的医院。

醒过来,我问,甄月光怎么没来?好像是她吓跑那几个人的。

甄七说,不是我姐,是王兰,她耳朵尖,听见外面有声音,就出来了。不过我姐有名声,他们是冲这名声才跑的。

王兰说,我看见你躺在泥水里,扶你,扶不动,就喊甄七,甄七躲在门后,他也看见了。

我问甄七,你既然看见了,怎么不过去救我?

甄七红了脸:“二哥你是知道的,我……其实我没有那么胆小,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正在观察着,战斗就结束了。”

我摸出手机给龙二打电话,响了几声,龙二接了:“谁?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李大柱。”我极力压抑着辈份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

“李大柱?不熟悉……有事儿?”

“听着,我是李晶晶的前夫……”感觉有些罗嗦,我直奔主题,“你派人打了我吧?”

“打你?”龙二的声音依旧无力,“我没那么多时间逗你玩儿,你不够级别。”

“不想承认是吧?那好。听着,我不会就这么忍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他妈的吃错药了吧?”龙二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一,你没有跟我斗的能力,二,我没有派人打你。”

“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三番两次地跟我过不去……”我的嗓子开始发抖,“开始是李晶晶,后来又是舒梅……”

“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诉苦,”龙二又恢复了有气无力的声音,“感觉有必要,就来找我。好了,洗洗睡吧。”

“你不是个爷们儿……”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嘟嘟的电流声让我感觉空虚。

难道这事儿真的不是龙二干的?我有些糊涂,如果是龙二干的,将就他的势力,加上我在他眼里的地位,他有什么必要不承认呢?也许这事儿真的不是他干的,要干的话他早就应该干了,从他知道我在警察面前说他的坏话那天开始。这事儿不会是牵扯到舒梅吧?龙二安排人打我一顿,目的是让我离开舒梅。有可能!这种小混混起家的人,暴力是他们用得最顺手的解决问题方式。可是以他目前的地位,有必要搞偷偷摸摸这一套吗?那几个打人的小子明显地不像有后台的样子,一听有人喊警察就跑,按说不应该这样的。再说,听龙二的口气也不像是他办的事情……那么是谁干的?我苦苦思索,胡铁锚?不可能,他没有理由,没有这个胆量,也不认识小混混。朱三?更不可能!他一听打架这两个字就尿裤子。甄七?我笑了,我有什么理由让他打?究竟是谁呢……王莲芝!我的脑子就像打了一个闪电——没错,是王莲芝!

想起跟纪青岗吃饭时王莲芝打来的那个电话,我更加确信自己没有冤枉好人。

好啊,你这个泼妇,脏水往我的头上泼还不算,竟然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我猛提一口气,直接拨通了刘朝九家的电话,占线,再拨,还是占线。

“二哥,你想什么去了?”甄七拍拍床帮,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是不是龙二不承认这事儿是他干的?”

“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他干的。”我继续拨刘朝九家的电话,眼前全是王莲芝那张臃肿不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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