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明知毕忠良、陈深都与苏三省有着很大的嫌隙,此时同意行动处审讯苏三省只是暂时的。若要将“熟地黄”的帽子硬生生安在苏三省的头上,影佐那边根本交代不过去。
汪润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毕忠良可有对策?机会难得,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苏三省脱罪吧?”
陈深默然片刻,心有不忍的说:“老毕想从苏三省的姐姐身上入手,他已经派刘二宝去接苏翠兰了。”
苏翠兰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陈深不愿意见到她被牵扯进这潭浑水里。但面对强势的毕忠良,他的劝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汪润雨拍了拍他的手,感慨的说:“有些路是苏三省自己选择的。”
如果苏三省不出卖军统转投汪伪,苏翠兰自然能在乡下过上平静日子。是苏三省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牵连了无辜的苏翠兰。
汪润雨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陈深,目前上海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我想把皮皮送回延安,让他和宰相早日团聚。”
继续让皮皮留在风雨飘摇的上海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近来,陈深正有此想法,没想到汪润雨会率先提出来。假如某天他的身份暴露,皮皮恐怕会被汪伪和日本人利用。
陈深点头,问:“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汪润雨喝了一口茶,笑着说:“过两天,我的堂姐要来上海办事,我会请她顺便将皮皮带走。孤儿院消失一个小孩子不会引人注意,但以免万一,还是请汪姐配合,让皮皮‘病逝’吧。”
“好。”陈深点头。出于对汪润雨的信任,他没有追问她堂姐的身份。
汪润雨却没有隐瞒,主动说:“我堂姐也是组织的人。”
她始终相信,坦诚是互相信任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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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情报
行动处的优待室里,通常关押着一些尚有利用价值的犯人,比如陶大春,再比如苏三省。
说是优待室,其实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一张凳子。床上铺着薄薄的被子,散发着淡淡霉味,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让人倍感压抑。
苏三省就坐低矮的床铺上,弓着身子,手肘撑在大腿上,两只手搓了搓脸,一双浓眉紧紧皱着,眉心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犹如一只困兽,困在这间狭小的、黑暗的牢笼中。
漫天的红霞中,刘二宝将汽车停靠在院子里,打开汽车后座的车门。
穿着半旧旗袍的苏翠兰从车上走下来,有些局促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对刘二宝说:“谢谢。”
刘二宝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苏大姐不用客气,请跟我来,苏所长正等着见你呢。”
苏翠兰朝办公楼望了望。她不认识字,上次李小男说这里是政府,她便一直认为苏三省是政府官员。那她就是官员的姐姐了。这种认知让她面上很是光彩。
“没事儿,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先忙去吧。”说着,苏翠兰抬脚就想往办公楼走。
刘二宝伸手拦住了她,指着办公楼左边低矮的平房,说:“苏所长在这边。”
苏翠兰顺着他的视线一望,顿时心内有些疑惑。相比于宏伟的办公楼,那边的平房显得有些寒酸了。而且,她上次来的时候,苏三省的办公室分明在二楼。
“走吧,苏大姐。”刘二宝伸手请苏翠兰往审讯室走去。
陈深站在窗边,将院子里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汪润雨收回视线,说:“人都有软肋,对于苏三省来说,苏翠兰恐怕是他唯一的软肋了。毕忠良真是拿捏人心的高手啊。”
陈深垂下眼睑,说:“行动处抓获的人,极少数能在老毕手下挺过去。”
汪润雨想起宰相对毕忠良的评价,不免感慨道:“毕忠良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们所用。他手上沾了太多抗日战士的鲜血。”
陈深没有说话。他和老毕有过命的交情,从私人感情上,老毕除了偶尔怀疑他,其余的事情无可指摘;但从民族大义出发,老毕这些年为虎作伥,让他无法原谅。
陈深说:“苏三省这回肯定会彻底记恨上老毕的。”
“这不是正好吗?”汪润雨淡淡一笑,平静的说,“省得他们再联手对付你和唐山海。”
陈深摇摇头,不太乐观的说:“老毕和苏三省都是一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目标一致的时候,他们仍然会选择联手。”
“我明白。”汪润雨看人的眼光不差,“他们都是利益至上的人。”
正被二人议论的毕忠良,正坐在处长办公室里,监听苏三省与苏翠兰的谈话。他想从二人的谈话中获取一些证据。
可是,此时身陷囹圄的苏三省,说话十分谨慎,即使面对亲姐姐苏翠兰,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刘二宝站在转角处,他得到了毕忠良的指示,暂时不要向苏翠兰揭破苏三省的真实身份。如果苏翠兰知道引以为傲的弟弟其实是向日本人卖命的汉奸,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光是想一想,刘二宝就觉得兴味盎然。
苏翠兰对于弟弟坐班房这件事感到十分的忧心和焦急,她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一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苏三省好言好语的安抚苏翠兰,他深刻的明白,让苏翠兰前来探望自己,是毕忠良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警告。他不会忘记,毕忠良手上还捏着一张底牌。
这个无声的威胁让苏三省感到恼恨万分,他在心里狠狠的给毕忠良添上一笔。今日毕忠良的所作所为,来日他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