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定睛去看时,这双眼睛消失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很容易草木皆兵。陈松这样安慰自己。他长吁了口气,扎进拥挤的人群。
老张坐在那张桌子后面,依然自得的抽着旱烟袋。浓浓的黄烟有节奏地从他鼻孔里冒出来,缓慢地盘旋在他的头顶。
陈松坐下来,倒了一碗水,没事人一样看着老张。
老张看了看陈松,似乎想说点什么,又闭上嘴,吸了一大口烟。
陈松随着烟向老张头顶上看去。“水”字招牌在阳光下映衬出旧有街道的模样。
“这里要拆了。”陈松把目光收回到老张脸上。
“是啊。”老张等着陈松的下文。
“有些东西就要消失了。”陈松试探地说,“包括一些掩藏在街道里的秘密。”
“哦?”老张神色如往常一样安详。
“或许也有这种可能,依然坚定留守的人心中有一种迫切的期待。期待在所有的东西消失之前,完成一份承诺。”陈松紧追不放。他坚信,老张心中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一点,从昨晚老张的秘谈中推断而出。
“也许。”老张慢慢地沉浸到记忆里,“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它让人坚信生存的意义。”
“你呢?在等什么?”
“我?”老张把目光转向陈松。他在地上磕了磕烟袋,伸进烟袋包子里装烟丝,“也许等着进博物馆,成为你片子里一个镜头或者摄影师手下的一张图片。”
博物馆?今天的将来!陈松脑中忽地划过一道亮光。
老张似乎看到了陈松眼睛里的变化,他点上烟袋,重重地咂了一口,烟雾掩住了他迷离的眼睛,“人总要以一种方式进入将来的世界。”
“不错,也许有别的方式。”陈松越来越坚信,他与老张几年前的相遇,就已经是这次事件的一个开始。他也许是老张棋盘里的一个子。
“时间会让一切都消失,荣誉与屈辱,梦想与卑微。”老张似乎并不为所动,“更多时候,时间让人采取更为直接的方式。”
“我呢?”陈松追问,“我在这里面是一个什么角色?”
“你?”老张盯着陈松的眼睛,“也许你只是想回到自身而已。”
“回到自身?”
“三年前的那次大拆迁,你为了什么参与到其中。仅仅是留下这段记忆?又或者你本身对埋藏在老城下面的秘密有一种窥视欲?”
“我在三年前就已经参与其中?”
“人总是在不自觉中回归自身。今天的将来就是昨日的映像。”老张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陈松面前的那碗水。
当你进入今天的将来,你就要回到家乡,追寻昨天的脚印。
陈松看着水中晃动的脸,若有所思。
《墓地看守人》,也许这算是对老张的一个评价。这本现在在他包里的书,从一开始马宝树塞给他的时候,一直没有显示出它应有意义。现在,陈松相信,这本书里或许就有他一直寻找的答案。
这个答案又会是什么呢?
这时,陈松的手机响了。是啤酒杨。
今天下午,我将带你到一个地方。这是啤酒杨临睡觉前告诉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