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在胖女人所说的凹地处停下车。他一走下车,搭眼一看,内心就有些隐隐的失望。
诚如胖女人所说,这是一块凹陷地不假,但底部并不是石质结构,跟前几个村子不一样。它的底部就是厚厚的泥层,因为干旱深而宽的裂纹张着大口,纵横交错,仿佛在嘲笑着他们。
啤酒杨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用手抓了一把泥,碾了碾,还有些湿,看来这里刚干不久。他站起来,四外打量着。这是一片大约二三百平米的凹陷地,两边是庄稼地,站着一排排蔫蔫欲睡的玉米苗。太阳的热量聚成一团一团的白气,在远处滚来滚去,因为没有可折磨的目标而有些无聊。
啤酒杨回过身,向着“马尾辫”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马尾辫”站在车边,微微地蹙着眉头,从头脑中过滤着任何有用的信息。
啤酒杨点着一颗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用脚把长长的烟头碾到地里才停住。他拍着额头,有些不甘心,“看来我们应该直奔钟庄。”
“现在说这些没用。”“马尾辫”坐回车里,没好气地向啤酒杨招招手。
“去钟庄吧。”啤酒杨陪着小心地说。
“从这里没有直去钟庄的路。我们得先回圻庄,从化肥厂那条路折向西北。”
“好。”啤酒杨小声回答。他有些诧异,不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为什么会象做错了事儿的孩子。寻找不到目标,及时更改搜寻计划在他的工作中是经常出现的事情,他从未有象今天这样小心地说话。可能是自己掌握的情况太少,要是她不指路,自己不知去哪儿。那也不至于啊。或许是她太迫切找到陈松,而自己却拉她离开了原有的唯一追踪路线,因为时间的担搁有可能连原来的路也走不通了。
啤酒杨理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不用为此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在内心里告诉自己这一点儿。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时的果断和机智。
他把车驶上化肥厂北路,巨大的树荫隔离了阳光。他们隐约感觉到顺畅了一些。阳光透过树叶子的缝隙,在他们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沿路大约直行了两里地,前边出现了一个分叉口。
“就是这里,拐到那条小路上。”“马尾辫”用手指着一边的小路。这是一条慢慢升高的曲折小路,尽头处似乎伸进了远处的山。
啤酒杨把速度放慢,拐上了这条路。“马尾辫”望着窗外缓缓向后滑动的灌木丛,不知道在想什么。远处,半掩在树丛后的村庄静静地安卧着,一动也不想动。
啤酒杨专注地开着车,这条路有些难走,路上净是大大小小的坑。车子一沉一浮,象漂在水上一样。
陈松有可能已经离开钟庄,开始往这边赶了。他有几次想问“马尾辫”,从钟庄到圻庄是不是只有这一条最近的路。反正陈松肯定要到圻庄,他们只要在附近找个易于监视的地方就行了,没有必要再往钟庄走。这个想法是刚刚在拐上这条路时他想到的。但不知为什么,他试图几次开口,话到嘴边了又咽下去了。
“马尾辫”一直看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表情。
陈松肯定已经往圻庄来了。越往前走,啤酒杨内心的这种感觉越强烈。就象烟瘾突然发作,翻箱倒柜也要找到一棵烟,哪怕一个烟把也行。他看了一眼“马尾辫”,清了清嗓子,“我觉得……”
“停,停车。”“马尾辫”突然大叫,用手拍着驾驶台。
啤酒杨被她的情绪感染,以为遇上了紧急情况,猛地一脚把车踩死了。惯性让他身子往前一冲,又弹回座位上,他定了一神,“怎么啦?”
“马尾辫”没有作声,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啤酒杨跟着她跑过去。拨开面前的灌木,“马尾辫”兴奋地尖叫起来。
现在,在他们脚下,有一些零散的废墟。有几处地方,虽然墙壁完全没有了,但地基依然显示着房子的轮廓结构。
“这才是圻庄?”啤酒杨看着“马尾辫”的表情,猜测道。
“当然。哈哈。”“马尾辫”高兴地说,“这得感谢我在档案馆工作。我怎么就把这事儿忘记了呢?”
“噢?什么事儿?”
“等会儿再说。我们下去看看。”“马尾辫”踏着草丛向那片废墟走去,啤酒杨只好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