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炔让到一边,也抬头看他,见他动也不动,那串令她觉得恶心的专注凝视一直黏在她脸上,她死抿着一张嘴,伸手,懒懒的在空中摆了摆,示意他别磨蹭,快进来。
寒渊还是看着她,但脚步却动了,很听她话的走了进去,和她交身而过的时候,苏炔鼻尖飘过熟悉的男香,鸢尾主调的diorhoome,她微微阖上双眸,屏住呼吸,不让那股令她撕心裂肺的气息拂入鼻子。
但,心,却还是绞痛了。
好长时间没从他身上闻到这股气息了,苏炔知道,大约是姐姐无意中和他提过,不太喜欢鸢尾的味道,他倒是殷切,马不停蹄换了别的古龙水。
怎么这会儿又骚包地换回来了?
难道未卜先知知道会在医院里遇到她?抑或,跟她根本没有关系,只是任凭他的心情,无所谓,想换古龙水就换回来了?
无论哪种,苏炔已经没有猜测的兴致了。
听见病房里头姐姐细细软软却高兴非常的声音,“老公!”
这厢,面前侧身而过的如松般冷峻的男人出声,也是喜出望外,“婵婵,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不是说没事儿的嘛,怎么闹到要住院了?”
苏听婵粉晕的脸颊添了抹娇羞,低头敛目,“医生问我下面是不是见红了,阿青有两回给我换裤子的时候看见了,有血丝,阿炔强烈要我住两天,说不放心,其实我倒觉得没事儿,我肚子又不疼。”
寒渊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走到床边,身体凑到苏听婵细细的张开的双臂之间,苏听婵笑得甜蜜,赶紧拥住他,也不避讳门口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声音又糯又腻,“老公,好想你。”
男人被她抱着,一股温暖袭上质地硬朗的衬衫,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下来,皙白长手摸摸怀中人的软软的发,“我也是。”
苏炔很自觉地转身,面无表情带上门。
在牙齿酸掉之前,乖乖退场。
走廊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病人和医生们来去匆匆,头顶上的白光茫然地追随着斑白的墙壁,空气中扑来刺鼻的消毒水味。
呛得她快要哭了。
心脏绞痛的感觉越来越烈,偏激到她再也无法自控。
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气息越来越喘,面色越发苍白,她铮铮的目视着狭长而忙碌的廊道。
眼眶渐湿。
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吊着她的气管,重物沉甸甸地,涩涩的,要把她残破的呼吸全部剥夺一样。
好难受。
可是,刚才看见的那幸福融融的一幕,不是她一直在期盼死都想让姐姐过上的安稳甜蜜的生活吗?
他和姐姐有了孩子,他的眼里只有姐姐和她的肚子,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他一听到姐姐住院的消息就急切的赶过来,风尘仆仆面色焦灼,他抱着姐姐,当着她的面,旁若无人地和姐姐甜言蜜语。
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这就是她之前无数次想要为姐姐争取到的啊。
可是,谁能告诉她,胸腔里那种闷闷的堵得慌,眼睁睁的看着心脏一点一点衰竭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是什么?
她想,她是个人,虚弱的人,她能够承受的有限。
而他和姐姐的恩爱,刚好很不巧的不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胃里酸水翻涌,刚刚那场大吐已经把早晨吃过的东西都吐光了,可还是想吐,她茫然地在廊道的十字路口像只迷路的羔羊一样急急的寻找着,一边流泪,一边捂着嘴,气喘绵绵的往洗手间跑进去。
白光洒在她那头试了光泽的海藻般扑散开的卷发上,那一束高瘦的渐渐被流光吞噬的背影,左右无人,孤注一掷。
还有什么更惨烈地在等着她?
还能有什么更为惨烈的事在后头?
世事就是这样,以为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往往下一秒出现在眼前,以为绝不可能发生的,往往,下一秒已成事实。
这,大概就是对绝望二字,最好的诠释。
*
苏炔吐得身疲力竭,拖着沉甸甸的身体虚晃地跟着护士去领了姐姐要输液的药,提溜着一大袋子东西,走走停停,思忖着病房里那两个人腻歪也该腻歪完了,这才慢吞吞走回去。
回到病房的时候,阿青已经赶过来了,正给苏听婵擦手。
寒渊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摆着笔记本,低头敛目,眉宇严肃,连苏炔进来都没抬头。
苏炔看着尖针扎进姐姐瓷白透明的皮肤里,缓慢地刺进淡青色的血管,护士收拾到消毒盘离开。
苏炔搓搓手,“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苏听婵立即拉住她,“阿炔,别啊,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再陪我坐会儿聊聊天吧。”
苏炔转眸看了沙发的方向一眼,觉得有他在的地方,空气都是别憋仄而不畅的。
摇摇头,抽出手,声音无力嗕嗕,“不了,我呆在这里觉得不大舒服,待会儿买点肠胃感冒的药,回去睡一呼噜就好了。”
“你别吃冷的东西了,就算子俊不在你也不能偷懒,一个人还是要做点热乎的食物吃的。”
“嗯。那我走了啊。”
“别着急,这个点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