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般的眸子几不可查地晃了晃,闪过似是而非的笑意,修长手指掸了掸烟灰,回头,一脸似笑非笑,抬眉,似乎没听清刚才在说什么。
秦子俊斜嘴,握拳堵唇,咳嗽了一声,“不瞒你说,姐夫啊,自从上次回家庆祝你和姐有了孩子以来,我这心里就颇有些不甘,我和阿炔结婚都两年了,凭什么落在你后头被岳母数落了,出差后我都耿耿于怀,可是没想到老天都在暗地里帮助我,就一次,就一次我就让阿炔怀上了,嘿,我就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寒渊一个没忍住,一口烟急促地喷了出来。
某人瞒在鼓里向始作俑者自吹自擂的模样,真真有那么点意思。
说出这话,只有他听得懂,可笑之处。
逮着一个孩子就自动把他归为秦家骨肉?这个爹,秦子俊当得可真主动。
寒渊比较好奇,秦子俊碰不了阿炔,那他到底是怎么就认为阿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呢?
这其中,相想必还有他不知道的好戏。
寒渊扔掉烟头,转身拍了拍秦子俊犹自得意的不行的肩膀,轻扯薄唇,幽幽落下三个字,“恭喜你。”
说完,嘴角的弧度,在烟雾缭绕里斜挑。
他这个妹夫估计天生一副喜剧演员的筋骨,说话做事,那么那么的……喜感。
不过这倒挺好,省了他一大撂的麻烦。
有秦子俊这个积极无限的奶爸,再加上他妈妈那样望孙心切,还有刘芸苏展鸿夫妇的助阵。阿炔就算再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的骨肉,恐怕,众目睽睽之下,也难以下狠手了吧。
这样虽然的确是委屈了她,让她难受,但,孩子,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保住。
*
撇下秦子俊刚回到病房门口经过一番心理建设的寒渊,冷不丁就听到病房门内音乐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压抑的哭声。
谁在哭?
不用猜。
寒渊僵在门外,终究没伸手敲门,挺直的背脊垮垮地靠上冰凉的大墙壁。
烦闷的,手抚上紧蹙的眉间。
里头,苏听婵细声细气地哄着妹妹。
“阿炔,你刚怀孕,孩子在肚子里不稳呢,别让姐姐担心啊,你从小到大对我那么好,你从不在乎你自己,任何事都迁就我,你对我那么好,哪点对不住我了?别说胡话了,乖一点,冷静下来,咱们不哭了啊……”
门外,寒渊蓦然一僵。
抬头纹紧蹙的眉间,细纹急剧皱成阡陌纵横的沟壑。
她必定是心里难过压抑到极点了,偏偏苏听婵和他这个时候还出现在她面前刺激她,所以,她歇斯底里了,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自尊心那么强,对苏听婵更是真挚不二,如今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还要强自镇定面对姐姐。
是个人,都会崩溃吧。
寒渊抬头,幽深的目光放空,茫茫然看着廊道屋顶垂着的瓦白的灯管。
来不及想,或者潜意识里拒绝去思考,就算十个月后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又该怎么办?
阿炔这样问过他,孩子生下来,难道叫他大姑父吗?
不,他会在孩子生下来结束这一切,不管付出什么样惨烈的代价。
只要她肯给他这个机会,肯给他们的孩子一个机会。
202。【vip202】这个孩子她不能要
回去的路上。
后座。
苏听婵跟着音乐电台播放的曲子轻哼着,愉悦处还合着节拍。
旁边的男人,却将薄唇抿得很紧,不发一言,修长的手指在抬头纹纵横的眉间穿梭来去,最后,都不知道是揉眉揉得更烦还是旁边时不时走调的轻柔哼歌声吵得他心神不宁。
苏听婵犹沉浸在妹妹怀孕的喜悦里,没有发觉身旁丈夫的低气压。
“老公,我今天真开心,想不到阿炔这么快就有囍了!算算,我和阿炔前后怀孕相差不到三个月,秦子俊肯定是不甘心落后于你,就逮着阿炔暗地里恶补咯1
寒渊不答腔。
皱起的墨眉形成隆重黛青的山峦,黑压压的,笼罩了半个车厢。
好在苏听婵看不见。
习惯了他经常性的默然,苏听婵凑过去,拉住他胳膊,脸颊就他衣袖上蹭,“老公,正好阿炔也怀孕了,咱们的孩子的名儿都没定,你帮忙,连着阿炔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给想几个好听的名儿。”
寒渊再度揉揉眉,不禁自嘲,两个都是他的骨肉,一个不在他的期待中,一个却是他盼了四年甚至更久的梦。
还在娘胎里,就有了天壤之别。
他这个做爸爸的,实在有些不公平,私心太重,产生的罪孽感就更深。
“老公,你今天怎么啦?感觉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我们的孩子面前你好歹笑一笑啊,不然,它对你印象不好,出来后小心它不跟你亲!”
撇嘴。
不跟他亲?
倒好。
省去了很多麻烦,虽然愧疚,却如释重负。
眉目懒懒的男人强打起精神,轻笑,“怎么说话呢,现在就开始挑拨我和孩子的关系了?”
“呵呵!谁让你装扑克脸阴沉沉的一句话都不回答我。”
被爱慕的一方永远是占便宜的,在深爱自己的女人面前,只需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足以把她从不开心逗乐。
所以,深爱的那一方,苏听婵,她永远是单纯傻气的。
他暗地里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