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平离开之后,石尘站在院子当中,仰着头,望着满天的晚霞看了许久。
“少主……”石林站在他身后,和两个书僮对望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石尘淡淡问。
“对不起,少主。”石林双膝跪倒在地,“属下并不是有意要欺骗胡满姑娘。”
“可你毕竟欺骗了她,若是日后,她知道桃花姑娘已经……我想,她未必肯原谅你,也未必肯……原谅我。”石尘道,“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居然让你想到要和石影演这么一出戏来欺骗胡满姑娘。”
“因为,属下赶到净河镇的时候,亮泽姑娘所在的赶悍客栈已经被数万江湖高手围攻,属下虽然再三努力想冲进包围圈,但那个阵法过于奇特,属下失败无数次,”石林如实相告,“属下无能,见不到亮泽姑娘,更讨不回解药。属下心想,如果胡满姑娘救不了桃花姑娘,心中一定难过,属下不想姑娘难过,所以……所以,属下才决定在桃花姑娘断气之前赶回流苏,让一直在暗中跟随少主的石影和属下共演一出戏,这样至少可以使姑娘不那么难过。少主,请原谅属下的自作主张。”
“现在的净河,是个什么情形?”石尘问,“胡满姑娘的姐姐胡林姑娘,他们到底如何了?你不会为了胡满姑娘不伤心难过,所以胡林姑娘他们已经成功突围,也是你编好的谎言吧?”
听了石尘的话,双膝在地的石林两手也趴到了地上,不仅如此,甚至连脑袋也贴上了地面,他颤声道:“少主,我离开之前,胡林姑娘她们,确实没有逃出布阵,不过,有听说当时客栈被烧成灰烬,但无人从里面逃脱。”
石尘一愣,背已僵硬。片刻之后他慢慢转过身来,冷淡的眼神看着石林,问:“那有没有听说,围攻胡林姑娘的人,由哪些人主谋?”
“蜀山闭门山庄的石家。”石林赶紧回答。
“石碑?”石尘冷笑一声,书生气息的脸上这一刻却满是阴沉的杀机,眸子里也是冷光一片,“这个闭门山庄,存在江湖过久,或许是自己都觉得腻了。”
“少主……”石林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石尘。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少主是要灭掉闭门山庄吗?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车厢内,莫铁和赵幽兰各有心思,都没有开口说话。天色慢慢看着暗下,太阳落下山,晚霞过后,月芽儿升上了天空。
重新回到流苏镇之后,他们找了家农舍,给了几锭银两,农家主人于是腾出两间空房,让他们晚上好歇息。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后,农家主人又杀了只老母鸡,去土里扯了一些青菜,给他们弄好饭菜,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
饭桌上,四人仍旧沉默着。
莫铁已经知道,这兄弟二人,是铁了心的不会回头帮沈野,赵幽兰虽然对沈野一往情深,但不会武功,而且对沈野的能力似乎也相当有自信,担忧是担忧,但并没有用尽手段,也要逼着两个哥哥回头去找沈野的意思。虽然下了马车之后,自己的穴道终于被赵封行解开,但莫铁有自知之明,横竖都不可能是那两兄弟的对手,还是少反抗少遭点罪比较实际。
莫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还是错觉使然,总认为如今这兄妹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她莫铁身上打转。其实话说回来,对沈野的担忧倒是其次,莫铁真正担心的,还是叶飞飞,胡林甜甜和亮泽依依。莫小露武功看起来不输给沈野,关键时候逃命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所以莫铁也不担心莫小露。
“三妹,多吃点。”赵封为挟了一只鸡腿放在赵幽兰饭碗中,打破了四人的沉默。
赵幽兰微微点头,淡淡一笑,看了莫铁一眼,然后挟了一块鸡肉到莫铁饭碗里,笑道:“沈夫人,这一次和上次看到你,你瘦了不少,应该多吃点才是。”
“谢了,大家还是个顾个吧,我虽然是肉票一个,可也不会因为害怕不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再说了,不吃也划不来呀!”莫铁笑道,拿起筷子朝盛有鸡肉的菜碗里伸出,翻了几下,挑出鸡屁股,笑道,“不过,我最忠意的,还只有它而已!”说着,一口塞进嘴里,啧啧有声的咀嚼起来。
赵幽兰愣了一下,傻傻的看着莫铁毫无形象的大吃大喝。
赵封行看了莫铁一眼,开始埋头吃饭。赵封为心中生气,猛的将筷子拍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冷冷道:“你们吃吧,与这种女子同桌而食,简直倒尽胃口!”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小舅爷这么容易就生气啦?”莫铁却一脸贼笑,她干脆扔掉筷子,以手代替,抓着一块鸡肉,吃得更夸张,嘴里还要说话,“原来心眼小的人,果然身体也大不到哪儿去,我总算是明白小舅爷为什么如此‘玉树临风’……哦,不,是‘骨瘦如柴’了。”
“你!”走到门口的赵封为极怒,猛一回头,手一扬,一道暗红就朝莫铁飞来。
“二哥!”赵幽兰惊得大叫,猛的扑向莫铁,看起来想要替莫铁挡掉这份暗算。
“二弟,不得无礼!”赵封行冷喝一声,人已由椅子上一跃而起,衣袖一拂,将赵封为打过来的暗红给收了去。
莫铁心中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却仍旧稳坐泰山,脸上依旧带着少许笑容。
“你们慌什么?难道我真会伤她不成?”赵封为冷冷道,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沈夫人,我二哥不是真心要伤你,请不要见怪。”赵幽兰轻声道,扶起她扑上前来时被她带倒的椅子,坐好后,对莫铁笑道,“沈夫人,我们不必理他,继续用饭吧。”
莫铁深深的看了赵幽兰一眼,这个娇美得让她都心疼的女子,刚才为了救自己,竟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赵幽兰肯这样牺牲,当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感情,而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沈野的妻子,所以才爱屋及乌罢了。赵幽兰如此的深情,难道沈野真的没有感觉到?为什么沈野竟会无动于衷呢?甚至连半分感激之情都不曾有过。
在心中,莫铁无声无息的轻叹一声。
吃过饭之后,莫铁搬了一条凳子坐到院子当中。
古代的夜空原来这么美,满天的繁星闪闪发亮,清晰明朗。阵阵微风拂过,鼻尖底下是满满的泥土清香气息。唯一的遗憾是:茅草屋顶上,却坐着赵封为。
没有多久,赵幽兰慢慢走了出来,柔柔的走到莫铁身后,轻声问:“沈夫人,奔波一天,你还不想休息么?”
“现在还早,我也不累。”莫铁道。而且,心中还是很担心沈野的。
赵封为由屋顶飞下,落到赵幽兰身旁,道:“三妹……”
突然一阵黯然销魂的笛声悠悠传来。赵封为和莫铁同时愣了愣。这个笛声,赵封为是相当熟悉;而莫铁是似曾相识。
“大哥!”赵封为叫道。赵封行闻声已经来到院子。
“大哥,你不要离开三妹。”赵封为道,“我过去看看。”说着,跃身飞起,朝笛声传来之处掠去。
见他离开,莫铁突然想起这似曾相识的笛声是什么时候听过。
“七律?”莫铁抬起脚想追出去,“小舅爷,做个好事带我一块去……”
“莫姑娘!”赵封行上前一步,将莫铁抓回,“你如果跟去,只怕以后真的会见不着沈野了。”
莫铁愣了愣,叹息一声:“可是,我也怕以后真的见不着四丫了。”不过四丫和沈野两个人,她最后还是选择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