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的对面，沉默地抽着烟，蜡烛的火光映着他布满了皱纹的脸，显得非常沧桑但是坚定。眼镜男的屋里刚开始还聚集了些人，过了不大会儿看眼镜男醒了过来，神志还不是很清楚但没什么大碍了，就一个个地回房睡去了。只留下我、房东、白师傅、眼镜男和他女朋友五个人。
已经是临近十一点了，离天亮还有至少6个小时的时间，漫漫长夜，漆黑的野外小店在群山的怀抱之中如孤立的一叶小舟，承载着这一帮命悬一线的人们，谁也预计不到今天晚上还会发生什么。
最后，老白把烟屁股狠狠地踩灭在脚下，站起来对我说：“不能等了，再等也是死路一条，小兄弟，你看他这病……要命吗？”
我没明白他说的话，迟疑了一下：“癫痫这病本身不致死，除非病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摔伤，或者在发病的时候发生严重的舌后坠，窒息死亡，以他的情况，照说病发那一阵儿过去，现在应该是已经清醒过来，跟正常人没两样了，可是依旧昏迷，这我就不太有把握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今天晚上连夜下山，先把他送进医院，保住这条人命，然后，我再送你们四个回长沙……”说到这，老白看了一眼颤栗在边上的眼镜男的女朋友，凑近我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实话实说，以我的能力，能不能送你们下山都很难讲，如果有命到了长沙，你们就第一时间去找那个给你们护身符的人，我想，只有他能救你们，这一股子怨煞冲天，并非一般的来历，你们要想活过月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嗯！”我点点头，既然这股子邪气是冲我们来的，继续留下连累大家也不好，不如趁早下山，有老白跟着，我倒是略感放心了。但是话虽简单，我们4个人加上房东、老白、眼镜男和他女朋友，总共8个人，那一辆轿车是死活乘不下的，何况眼镜男还神志不清。
房东听我说这些，苦笑着说没事，我这房子屋山墙后面还有一台东方红300，带挂斗的，平时都开它下山拉菜拉货，铺上被卧就能让他躺那，只要不怕淋雨，其余的人挤挤也够坐了。
既然说定那就事不宜迟，我们分头收拾东西，房东去把拖拉机开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着了，大家搭把手把眼镜男抬上车安顿好，房东开车，老白坐在他边上，那边上没有别的位置，只有大后轮的挡泥板儿。我们几个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团团围坐在车挂斗的宽边儿上，抓着屁股底下的车沿儿，互相依靠着，每人披了块搭蔬菜大棚用的白塑料布，权当雨衣了。
一切准备停当，拖拉机“突突”地吼着，带着我们一行人钻进了无边的黑夜，下山的马路还算宽阔但是曲折拐弯，走不出五十米就是一个弯道，路很滑，路面上的水反射着车大灯照出那不远的一点亮光，拖拉机刚开过去，身后的一切就已经被厚重的夜色吞没了，夜雨越下越凉，车灯前尽是密密麻麻的雨丝，似乎从我们开始上路，那雨就忽然大了起来，好象愤怒地想挡住我们下山的道路，周围的山像井壁一样把我们围在底部，深山上有野猴不时地哀啼，声音凄凉悠远，听得人不住地哆嗦，天空中本还透有一点青灰的亮色，但是不久就被西南边一抹滚滚的乌云铺天盖地地压了过去……